思怡抬起头,脸上沾了灰,眼神里却有种罕见的焦灼,像迷路的孩子。
思怡张了张嘴,想说“戒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往柜子缝里掏。
张沐和小刘面面相觑,都看出了事情不简单。
思怡从不为丢东西着急的,上次方小宁送她的银手链不见了,她也只是淡淡无所谓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
思怡把林应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
衣柜里的旧衣服被全抖了出来,叠得整齐的床单被扯得皱巴巴,连盒子里的照片都被倒在桌上,一张一张翻过。
她不说话,只是机械地找,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扶着腰喘气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小刘几次想帮忙,都被思怡轻轻避开了。
她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警惕地守着这片空间,不许任何人触碰她的寻找。
“到底找什么?”
张沐忍不住拉她,声音里带了点急,
“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找不行吗?”
思怡!!
思怡的指甲在地板上刮出细碎的声响,盒子被翻倒混在地上,
里面的照片也散了一地。
有她和林应十三岁的合照,有六人组在海棠树下的笑脸,还有一张被折了又折的小纸条,上面是林应歪歪扭扭的字:
“思怡的药在抽屉第二层,记得吃。”
她的指尖抚过那张纸条,又想起戒指内侧的“应”字。
心口闷得疼——那是林应留在她身上最具体的痕迹,比照片更实在,比回忆更鲜活,是她在这片麻木里唯一能抓住的“真实”了
“到底是什么?”
张沐又耐下心蹲在她身旁,捡起一张照片,看到思怡指尖反复摩挲的无名指,灵光一闪,
他知道了
“是不是……戒指?”
思怡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猛地站起身,往院子里走了
两人了然对视了,
原来是戒指,因着林应的戒指…
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思怡扶着门框缓了会儿,目光扫过向日葵田,扫过海棠树,扫过石凳下的缝隙
——她记得去年秋天,她也是坐在石凳上晒太阳,戒指不小心滑落在地,就是滚进了那道缝里。
可现下,石凳下空空的。
她又转身往厨房走,指尖划过灶台、碗柜、甚至储物室的角落。
小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笨拙地弯腰,肚子顶在门框上也毫不在意,心里像被钝刀割着疼。
他知道那枚戒指,比谁都知道——那是他用攒了三个月的奖学金买的,买之前挑了又挑,他骗她的,那是他第一次去专柜给她买的
怕她嫌弃或不喜欢,藏在口袋里捂了半天,递出去时手都在抖。
“别急,”
小刘伸手扶她,又被思怡避开,
“我们一起找,总能找到的。”
思怡也没理他,只是固执地在院子里转圈,像只困在原地的兽。
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把思怡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里的人,弯腰、起身、再弯腰,重复着徒劳的动作,看得张沐眼睛直酸。
直到傍晚,她的额头渗出了汗,嘴唇也抿得白,
还是没找到。
思怡才终于停下脚步,靠在海棠树上喘气,
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受到她的焦躁,轻轻踢了踢她的腰。
思怡低头摸了摸肚子,眼神里的焦灼慢慢沉下去,又变回那片熟悉的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