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电视台为您播报。”
她才知道是一个姓李的师傅在施工时从高楼坠落,当场身亡,事故一出,各大新闻都在报道这起事故,可没想到几天后,她就被去跟进这则新闻了。
青州绿城建筑工地外,那天刚刚下过雨,街道铺满枯叶,距离事故发生已经是七天后了,林知年和之前派来的记者继续跟进这起事故的后续进展。
她裹着黑色大衣,戴着鸭舌帽拿着摄像机和其他记者在工地外面蹲守。
这时候工地里面一个男人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大门打开,一群记者涌上前,纷纷拍照,闪光灯打在男人的脸庞,男人低着头,被人拉着走。
林知年挤了过去,将话筒递过去,她的声线很平稳,语调清晰圆正,“此次事故引发社会关注,事情发酵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天了,作为整个项目的负责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脚步不停,林知年被挤的踉跄,仍不气馁,又追问:“请问工人在施工中身亡,上面是否会给死者家属抚恤金呢?”
林知年话落,这时又有其他记者跟着七嘴八舌的问:“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想知道是否会影响施工,延迟工期?”
男人戴着口罩,只字不说,仓促间便上了车,扬长而去。
面包车后视镜,林知年拿着话筒站在马路边,拧着眉。车拐了弯,她转身走了回去,支好摄像机,将焦距对准马路对面不远处的受害者家属。
从事故发生到现在受害者家属只站在外面抗议,却什么都不肯透露,林知年抬头看过去,一个妇人怀里抱着死者遗像,带着三个孩子站在那儿,面如死灰。
林知年对准焦点,拍下这个画面,而后抬起头,搓了搓手,快入冬了,青州冷的够呛。
冷风中站了这么长时间,手冻僵了。
林知年准备再拍一个关于死者家属的视频传回台里,她看着摄像机屏幕调角度,帽檐下的头发吹的飞舞。
突然一个男人走进镜头中,他壮硕,荷尔蒙爆棚,男人走向死者受害者家属说着什么。
林知年一愣,焦距放大,大到她看清了男人眉宇间的悲恸,往下,男人的眸光微深,他看过来了。
是他。
这让林知年的身体不由的僵硬了起来,有些窘迫,她没抬头,可镜头却老实的从男人身上移开,没敢再动。
他和死者家属什么关系?
镜头乱晃,林知年脑子却快速的运转,拐了好几个弯。
工地外记者很多,许立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林知年趁着许立不注意抓拍了一张许立和死者家属接触的照片,看着许立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这个男人和死者家属关系不浅,说不定可以从许立这里下手。
到了下午吃饭时间,林知年揉着僵硬的肩膀,关掉录像机,去了附近的公共洗手间,弯腰附身洗了一个冷水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揉了揉脸颊。
她抬手给自己打气,“加油!小林记者!”
下午工地停工了。
许多工人端着盒饭坐在地上吃饭。
许立从人群中出来,他抬手解开白色安全帽,削薄的下巴沾了些水泥,脸庞硬朗,脚下那双靴子踩着沙砾作响,背后的光线昏暗。
谢展涛拿着两个盒饭过来,给许立给了一个,几个人坐下来吃饭,冷风呼呼,外面天寒地冻的。
谢展涛看着工地外蹲守的记者,说:“这些记者像臭苍蝇一样围在外面都几天了,怎么赶都赶不走。”
许立端着盒饭,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外面的记者,然后目光转向一直向他们这边张望的林知年,他没有说什么,低头吃饭。
林知年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人群中许立和工地上的一群男人正坐在那里休息吃饭,顿了下,还是抬脚走过去。
“你好。”
“我是青州电视台实习记者,林知年。”
这两句话在许立头顶响起,声音清脆,好听。
他抬头,林知年微忐忑的看着他,她干净褐色的瞳仁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寸头,微深的眸光,沾了水泥印的脸庞,望着她有些冷。
对视数秒后,许立起身,说:“不接受采访。”说话间绕过女人,却不小心碰掉女人手里的记者证,他一顿,却还是走开了。
闻言,林知年愣了下,捡起记者证。
林知年睫毛微颤,握住记者证手心有点汗,她浅笑,转过身,又说:“我只是想知道关于这起事故的几个问题,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林知年还没说完。
谢展涛语气不太好,说:“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阿立都说了不接受采访,听不懂么?一天天像臭苍蝇一样围在外面。”
要说他以前还想搭讪姑娘,现在对记者反感的很。
老陈:“小谢!”
老陈:“你别见怪啊,这孩子说话就是粗了些,姑娘啊,你还是离开吧,老李的事…我们也不清楚。”
林知年因为谢展涛的话而面色羞红,像朵在冷冽寒风中娇羞的花儿,她知晓谢展涛这是在说她,稍整理了情绪,林知年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黄昏暮气沉沉,林知年临走之际,又走到男人面前,不甘心的回头说:“如果你知道什么隐情麻烦联系我们电视台,我们会忠实的去报道事实,还大家一个公道。“
许立抬眸看她。
老陈戴着安全帽,黝黑的脸庞笑着,应声说:“好好,没问题。”
林知年察觉许立看她,她低头看到许立的眼睛,四目相对,本着记者天生敏锐的直觉她知道这个男人心里藏了很多事,他一定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