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伏在方向盘上,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他失去了她。
在他以为终于抓住幸福,在他以为过去已被彻底埋葬的时候,命运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那个他试图遗忘的过去,以一种最鲜活、最无法抗拒的方式,卷土重来,轻易地摧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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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书社的灯光,家的温暖,兰凤带着信任的笑容……
这一切,都在这个夜晚,随着那辆远去的车影,变得遥不可及。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灾难与痛苦弥漫开来,而盒子底部那份名为“希望”的礼物,在此刻,黯淡无光。
河堤上的冷风仿佛能吹进骨缝里。
兰凤没有叫车,只是沿着路灯昏黄的光晕,一步一步地走着。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破碎的心上。
脸上早已一片冰凉,分不清是夜露还是泪水。
她没有去擦,任由它们肆意流淌。
在何志明面前强撑的冷静和决绝,在此刻独处时,彻底土崩瓦解。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装着出生证明的信封,像一块寒冰,贴在她随身的小包上,散着刺骨的冷意。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酸软,才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四周寂静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映出她苍白狼狈的脸。
指尖在通讯录上徘徊,最终,拨通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
“爸……”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只喊出一个字,所有的坚强瞬间溃不成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的赵叔,听到女儿从未有过的、带着绝望的哭腔。
他的心猛地一沉,声音却依旧沉稳如山:“凤儿?怎么了?你在哪儿?别怕,告诉爸爸,爸爸马上到。”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疾驰而来,稳稳地停在兰凤面前。
赵叔穿着便装,大步下车,看到蜷缩在长椅上、哭得几乎脱力的女儿,这位在军中见惯风浪的将军,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什么也没问,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女儿冰冷的身躯,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像小时候那样,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
“回家。”他对着司机沉声吩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而另一边,何志明在河边呆坐了整整一夜。
初时的崩溃、绝望、愤怒过后,一种巨大的、近乎虚无的空洞感吞噬了他。
兰凤那句“离婚吧”和决绝离开的背影,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新的凌迟。
他恨叶雅的阴魂不散,恨她将这个他试图遗忘的孽债赤裸裸地摊开在兰凤面前;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过去的荒唐,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现在来之不易的幸福。
天亮时分,晨曦微露,河水泛着冰冷的灰蓝色。
何志明拖着僵硬冰冷的身体,动了车子。
他没有回那个如今已失去女主人的、空荡荡的别墅,而是径直开车去了青禾书社。
清晨的书社,尚未营业,寂静无声。
他打开门,熟悉的咖啡香和书香扑面而来,每一处角落都残留着兰凤的气息——
她精心挑选的窗帘,她摆放的绿植,她写在白板上的活动预告……
这里曾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事业的结晶,如今却成了他痛苦的刑场。
他瘫坐在那个他们常常一起讨论事情的沙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离婚?他从未想过这两个字会出现在他和兰凤之间。
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
书社怎么办?他们共同的梦想怎么办?那个他们正在期盼的孩子……怎么办?
兰凤在父亲那座守卫森严的军区大院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
赵叔没有多问,只是让炊事员做了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饭菜,默默地陪着她。
直到傍晚,兰凤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和眼中深藏的担忧,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再次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