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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晋室暗弱成汉亡赵燕争锋辽西乱（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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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壬午日，朝廷又将丞相官职改回司徒。

南昌文成公郗鉴病重，把府中事务托付给长史刘遐，上疏请求退休，并且说：“我所统领的部众成分复杂，大多是北方人，有的是被迫迁徙而来，有的是新近归附，百姓眷恋故土，都有回归家乡的心思；我宣扬国家恩德，明确是非好恶，给他们分配田地住宅，才渐渐让他们安定下来。如今听说我病重，众人情绪动荡，如果他们真的向北渡过淮河，必定会引敌寇的觊觎之心。太常蔡谟，为人公正简约、忠贞正直，是众人一向敬重的人，我认为可以任命他为都督、徐州刺史。”朝廷下诏任命蔡谟为太尉军司，加授侍中。辛酉日，郗鉴去世，朝廷当即任命蔡谟为征北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授予假节权限。

当时左卫将军陈光请求讨伐后赵，朝廷下诏派陈光攻打寿阳。蔡谟上疏说：“寿阳城虽小但十分坚固。从寿阳到琅邪，城池紧密相连，一座城被攻打，其他城池必定会出兵救援。而且，朝廷军队行军需要五十多天，先头部队还没抵达，消息却早已传开，敌人的驿站传递信息一日千里，黄河以北的骑兵，足以赶来增援。即便是白起、韩信、项羽那样勇猛的将领，作战时还要砸断渡船、烧掉营帐，背靠河水列阵，断绝退路以激士兵斗志。如今却要把船只停在水边，率军去攻打城池，前面面对的是坚固的敌人，背后又临近归路，这是兵法明确禁止的做法。如果进攻没能攻克城池，敌人的骑兵突然赶到，恐怕会像春秋时晋军将领桓子那样不知所措，士兵伤亡惨重，连船中被砍断的手指都能一把捧起。现在陈光率领的都是宫中精锐士兵，应当让他们去能轻松取胜、不必死战的地方。而把他们滞留在坚固的城池之下，用国家的精锐士兵去攻打敌人的边境小城，攻取了获利微薄，不足以削弱敌人；攻不取则损失惨重，反而会增强敌人的实力，这恐怕不是长远的计策。”朝廷于是停止了攻打寿阳的计划。

起初，陶侃镇守武昌时，有人提议长江北岸有邾城，应当分兵驻守。陶侃每次都不回应，但提议的人始终没有停止。陶侃于是渡江打猎，召来手下将领和僚属，对他们说：“我之所以依靠天险抵御敌寇，正是因为有长江啊。邾城孤立在长江北岸，对内没有依靠，对外又与各少数民族部落接壤。少数民族地区有丰厚的利益，晋朝人贪图利益，会压迫少数民族，少数民族不堪忍受，必定会引诱敌寇前来入侵。邾城这是招致灾祸的根源，而不是抵御敌寇的屏障。况且吴国当年驻守这座城，用了三万士兵，如今就算派兵驻守，对江南的安全也没有益处；如果羯族敌寇有可乘之机，这座城反而不会成为我们的助力。”

等到庾亮镇守武昌，最终还是派毛宝、樊峻驻守邾城。后赵王石虎对此感到不满，便任命夔安为大都督，率领石鉴、石闵、李农、张貉、李菟等五位将军，统领五万士兵侵犯荆州、扬州北部边境，另外派两万骑兵攻打邾城。毛宝向庾亮求救，庾亮认为邾城坚固，所以没有及时派兵增援。

九月，石闵在沔阴打败晋军，杀死将军蔡怀；夔安、李农攻占沔南地区；朱保在白石击败晋军，杀死郑豹等五位将军；张貉攻占邾城，晋军死亡六千人，毛宝、樊峻突围出逃，逃到长江边时溺水而死。夔安进军占据胡亭，侵犯江夏；义阳将军黄冲、义阳太守郑进都向后赵投降。夔安进军包围石城，竟陵太守李阳率军抵抗，打败夔安，斩杀五千多人，夔安才撤军。随后，后赵军队劫掠汉水以东地区，裹挟七千多户百姓迁徙到幽州、冀州。

此时，庾亮还在上疏请求移驻石城，得知邾城失陷的消息后，才停止这一计划。他上表向朝廷请罪，请求将自己的官职降三级，以安西将军的身份任职；朝廷下诏让他恢复原职。朝廷任命辅国将军庾怿为豫州刺史，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诸军事，授予假节权限，镇守芜湖。

后赵王石虎担忧皇亲国戚和豪门贵族放纵妄为，于是提拔殿中御史李巨为御史中丞，特别加以亲信任用，朝廷内外因此变得秩序井然。石虎说：“我听说贤良的大臣就像猛虎，在旷野中大步前行，豺狼都会避开道路，确实是这样啊！”

随后，石虎任命抚军将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镇守令支。李农率领三万部众，与征北大将军张举一起攻打前燕的凡城。前燕王慕容皝任命榼卢城的大悦绾为御难将军，拨给他一千士兵，让他驻守凡城。后赵军队抵达后，凡城的将领和官吏都十分恐慌，想弃城逃跑。大悦绾说：“我接受命令抵御敌寇，应当以生死坚守。况且依靠城池坚守，一个人可以抵挡一百人，有敢胡乱说话动摇人心的，一律斩！”众人这才安定下来。大悦绾身先士卒，亲自冒着箭雨和石块冲锋；张举等人攻打了十多天，都没能攻克凡城，只好撤军。石虎认为辽西地区靠近前燕边境，多次遭受袭击，于是把辽西的百姓全部迁徙到冀州以南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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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汉主李寿病重，罗恒、解思明再次商议拥戴汉国归附东晋；李寿没有听从。李演又上书提议归附东晋，李寿大怒，杀死了李演。

李寿常常仰慕汉武帝、魏明帝的为人，以听到父兄（指李特、李雄等成汉开国者）的旧事为耻辱，规定上书的人不能提及先辈的政治教化，自认为自己比先辈更有才能。舍人杜袭创作了十诗，假托是应璩的作品，用来委婉劝谏李寿。李寿回复说：“我读了诗，明白其中的用意。如果这是今人创作的，那就是贤哲的言论；如果是古人创作的，那不过是死鬼的平常言辞罢了。”

前燕王慕容皝认为自己称王没有得到东晋朝廷的正式任命。到了冬季，就派遣长史刘翔、参军鞠运前往建康，进献战胜后赵的捷报，论功请赏，同时说明自己暂时称王的情况，并请求约定日期，大举出兵，共同平定中原。慕容皝攻打高句丽，军队抵达新城，高句丽王高钊请求结盟，慕容皝才撤军。他又派儿子慕容恪、慕容霸攻打宇文部的别部。慕容霸当时十三岁，勇猛程度在全军中屈一指。

张骏（前凉君主）建立辟雍（古代国立学校）、明堂（古代帝王宣明政教的场所），用来举行礼仪活动。十一月，张骏任命世子张重华代理凉州事务。

十二月丁丑日，后赵太保桃豹去世。

丙戌日，东晋朝廷任命骠骑将军琅邪王司马岳为侍中、司徒。

汉国的李弈侵犯巴东，东晋守将劳杨战败而死。

公元o年

春季正月庚子日初一，都亭文康侯庾亮去世。朝廷任命护军将军、录尚书事何充为中书令。庚戌日，任命南郡太守庾翼为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授予假节权限，接替庾亮镇守武昌。当时有人担心庾翼年轻，无法继承他兄长的功业。庾翼全身心投入治理，军事政务严肃分明，几年之间，官府和民间物资充实，人们都称赞他有才能。

辛亥日，朝廷任命左光禄大夫陆玩为侍中、司空。宇文逸豆归嫉妒慕容翰的才能与名声，慕容翰于是假装癫狂，终日酗酒，有时躺卧在地上大小便，有时披头散唱歌呼喊，甚至跪拜乞讨食物。宇文部上下都鄙视他，不再对他加以管束，慕容翰因此得以自由行动，将宇文部的山川地形、军事布防都默默记在心里。前燕王慕容皝认为慕容翰当初并非叛乱，只是因猜忌才出逃，即便在他国，也常常暗中为前燕谋划；于是派遣商人王车到宇文部经商，暗中观察慕容翰。慕容翰见到王车，没有说话，只是抚摸胸口、点头示意而已。慕容皝说：“慕容翰想要回来了。”又派王车去迎接他。慕容翰能拉开三石多重的强弓，所用的箭也特别长大，慕容皝为他定制了趁手的弓箭，让人画图后埋在路边，并秘密告知慕容翰位置。二月，慕容翰偷出宇文逸豆归的名马，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到路边取出埋藏的弓箭，逃回前燕。宇文逸豆归派一百多名精锐骑兵追赶。慕容翰说：“我长期客居他国，如今想回乡，既然已经上马，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我之前假装癫狂欺骗你们，我的射箭本领还在，你们不要逼迫我，免得自寻死路！”追兵轻视他，径直冲上前。慕容翰说：“我在你们国家居住很久，心中虽有怨恨，却不想杀你们；你们在我百步之外放下刀，我若一箭射中刀环，你们就回去；若射不中，你们再上前。”追兵卸下刀放在地上，慕容翰一箭射出，正好命中刀环，追兵吓得四散逃走。慕容皝听说慕容翰归来，十分高兴，对他恩宠优厚。

庚辰日，有彗星出现在太微星座区域。

三月丁卯日，朝廷宣布大赦天下。

汉国军队攻占丹川，东晋守将孟彦、刘齐、李秋都战死。

代王拓跋什翼犍开始在云州的盛乐宫定都（标志代国从游牧向定居政权转变）。

后赵王石虎给汉主李寿写信，想与他联合出兵侵犯东晋，约定平分江南地区。李寿十分高兴，便派遣散骑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广出使后赵；龚壮劝谏，但李寿不听。李寿大规模修造战船，整治兵器、囤积粮食。秋季九月，任命尚书令马当为六军都督，征集七万多士兵组建水军，在成都举行盛大阅兵，鼓声、呐喊声充满江面；李寿登上城楼观看，显露出吞并江南的野心。解思明劝谏说：“我国国土狭小、兵力薄弱，东晋地势险要、路途遥远，图谋江南并非易事。”李寿于是让群臣大规模讨论此事的利弊。龚壮说：“陛下与后赵结盟，不如与东晋结盟。胡人是豺狼，一旦消灭东晋，陛下必定要向他们称臣；如果与他们争夺天下，就会因强弱悬殊陷入危亡境地，春秋时虞国、虢国唇亡齿寒的旧事，就是现成的警示，希望陛下仔细考虑。”群臣都认为龚壮说得对，跪地哭泣劝谏，李寿才放弃联合后赵的计划。士兵们都高呼万岁。

龚壮认为人的行为没有比忠孝更重要的；他既为父亲、叔父报了仇（龚壮父兄被成汉旧主李特部下杀害），又想让李寿归附东晋，李寿却不听从。龚壮于是假装耳聋，手不能握物，辞官回乡，以读书着述自娱，终身不再去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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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赵尚书令夔安去世。

后赵王石虎命令司、冀、青、徐、幽、并、雍七州的百姓，家中有五名成年男子的抽三人当兵，有四名成年男子的抽两人当兵，再加上邺城原有士兵，凑足五十万人；准备一万艘战船，从黄河连通渤海，运送一千一百万斛粮食到乐安城。将辽西、北平、渔阳的一万多户百姓迁徙到兖、豫、雍、洛四州之地。从幽州向东到白狼山（今辽宁喀左一带），大规模开展屯田。又全面搜缴民间马匹，有敢私自藏匿的人处以腰斩之刑，共搜得四万多匹战马。石虎在宛阳举行盛大阅兵，准备攻打前燕。

前燕王慕容皝对众将领说：“石虎自以为乐安城防守坚固，必定不会在蓟城南北设防，如今我们若从小路出其不意进攻，定能攻破敌军防线。”冬季十月，慕容皝率领各军从蠮螉塞（今河北居庸关附近）出袭击后赵，沿途遇到的后赵守将全部被擒，军队直抵蓟城。后赵幽州刺史石光拥有几万兵力，却紧闭城门不敢出战。前燕军队进军攻破武遂津（今河北徐水附近），攻入高阳郡（今河北高阳一带），所到之处焚烧后赵的粮草物资，劫掠三万多户百姓后撤军。石光因怯懦被征召回京。

后赵王石虎任命秦公石韬为太尉，让他与太子石宣轮流批阅尚书省的奏章，全权决定赏罚，不再向石虎请示。司徒申钟劝谏说：“赏罚是君主的重要权力，不能交给他人。这是为了防微杜渐，在叛乱尚未生时就将其消除。太子的职责是侍奉君主用餐，不应参与朝政；庶人石邃就是因为参与朝政才导致失败，前车之鉴并不遥远。况且由两人分掌朝政，很少有不引灾祸的。不以正确方式爱护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石虎不听。

中谒者令申扁因聪慧机敏、能言善辩，受到石虎宠爱，太子石宣也亲近他，让他掌管机密事务。石虎既不过问朝政，石宣、石韬又都喜好酗酒、打猎；因此官员任免、生杀大权都由申扁决定，从九卿以下的官员，大多见到申扁的车马扬起尘土就跪拜迎接。

太子詹事孙珍眼睛患病，向侍中崔约寻求药方，崔约开玩笑说：“用尿洗眼睛就能痊愈。”孙珍说：“眼睛怎么能用尿洗？”崔约说：“你眼睛深陷，正好能装下尿液。”孙珍心生怨恨，就把这事告诉了石宣。石宣在兄弟中最像胡人，眼睛深陷，听到这话后大怒，下令诛杀崔约父子。从此，公卿以下的官员都畏惧孙珍，不敢正视他。

燕公石斌负责镇守边境州郡，也喜好打猎，常常不顾礼仪，随意闯入他人领地。征北将军张贺度多次直言劝谏，石斌怒，侮辱张贺度。石虎听说后，派主书礼仪持符节去监督石斌。石斌杀死礼仪，又想杀张贺度，张贺度加强防卫，骑马疾驰向石虎报告。石虎派尚书张离率领骑兵追赶石斌，鞭打他三百下，免去他的官职，让他回家，还诛杀了他的十多名亲信。

前凉君主张骏派遣别驾马诜向后赵进贡，马诜的上表言辞傲慢；后赵王石虎大怒，想斩杀马诜。侍中石璞劝谏说：“如今国家最应先消灭的，是残存的东晋。河西（前凉）偏僻简陋，不值得放在心上。现在斩杀马诜，必定要征讨张骏，这样兵力就会一分为二，东晋的寿命又会延长几年。”石虎这才打消杀马诜的念头。石璞是石苞的曾孙。

起初，汉国将领李闳被东晋俘获，后来逃奔后赵，汉主李寿给后赵王石虎写信，请求放回李闳，信中落款写“赵王石君”。石虎不高兴，把信交给朝臣商议。中书监王波说：“如今李闳以死誓说：‘若能让我尸骨归蜀，我必率领宗族，让蜀地归入大王的教化之下。’如果他守信，我们不用派一兵一卒，就能平定梁、益二州；如果他反悔，我们也不过失去一个亡命之徒，对后赵有什么损失！李寿既然僭称皇帝，现在我们用皇帝诏书的名义回复他，他必定会有回报，不如再写一封信给他。”恰逢挹娄国（今东北地区少数民族政权）向后赵进献楛矢石砮（古代少数民族的弓箭武器），王波趁机请求将这些贡品送给汉国，说：“让他们知道我们能使远方部落臣服。”石虎听从了他的建议，遣送李闳返回汉国，并赠送丰厚的礼物。李闳回到成都后，李寿下诏说：“羯族使者前来朝廷，进献楛矢。”石虎听说后，大怒，罢免了王波的官职，让他以平民身份继续任职。

公元年

春季正月，前燕王慕容皝派唐国内史阳裕等人在柳城以北、龙山以西修筑城池，修建宗庙和宫殿，将这座城命名为龙城（今辽宁朝阳，此后成为前燕都城）。

二月甲子日初一，生日食。

刘翔抵达东晋都城建康，晋成帝召见他，询问慕容皝（当时任镇军将军）的近况。刘翔回答：“我出时，慕容镇军身着朝服，恭敬地向朝廷呈递了奏章。”

刘翔代表慕容皝请求朝廷授予大将军称号和燕王印玺。大臣们商议后认为：“按照旧例，大将军不应驻守边境；自汉、魏以来，从不封异姓诸侯为王。慕容皝的请求不能批准。”刘翔反驳说：“自从刘聪、石勒作乱，长江以北地区就变成了胡人的领地，没听说中原公卿贵族中有一人能挺身而出、率军击败叛贼的。只有慕容镇军父子竭尽全力，心怀朝廷，以少胜多，多次消灭强敌，让石虎心生畏惧，不得不把边境百姓全部迁徙到三魏地区（今河南东北部、山东西部），国土缩减千里，只能把蓟城当作北部边境。立下这样的功劳，朝廷却吝惜渤海以北的土地，不肯封给他作为封地，这是为什么呢？从前汉高祖不吝惜王爵，封韩信、彭越为王，所以能成就帝业；项羽把刻好的印玺握在手里，舍不得授予他人，最终走向灭亡。我这番话并非只为慕容皝谋求尊位，而是惋惜朝廷疏远忠义之国，让天下人失去劝勉和仰慕的榜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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