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严?
我为什么想起他了呢?奇怪。
我摇摇头,把这念头甩开,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又冒出那片蓝天白云,还有个模糊的小人,好像在键盘上跳来跳去。
第二天我有活儿,我必须要赶紧睡着。
醒来时是七点多,我迅速收拾好自己,然后背着相机出门了。
我的客户是个姑娘,她要拍黑白艺术照,指定在老巷口的银杏树下。
姑娘今天穿了件红色连衣裙,站在黄叶子里,虽然黑白照不会把色彩呈现,但是姑娘站在那儿,就挺出片。
拍的时候她问我:“老师,你拍照怎么总爱拍影子啊?”
我顿了顿,才想起自己每次构图,总忍不住把人的影子留得特别长。
“嗯,影子不好吗?那,我调整一个新的角度。”
其实我当时恍惚了一下,想说:影子很实在啊,至少,影子不会欺骗,不会离开,只要有光,影子就一直在。
拍完已经下午两点,肚子饿得慌,想起家门口有家咖啡馆,虽然是咖啡馆,但是里面半中不洋,还能给你做阳春面,但老板非说那是过水煮的意大利面,推开门,暖空气裹着咖啡香扑过来,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点完一杯美式和一堆小食,身后就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又见面了。”
我回头,就看见韩青严站在距离我很近的一个桌边,还是那件米色呢子大衣,手里拎着个笔记本电脑包,胸针上的枫叶在灯光下闪了闪。
他上前一步走到我桌子边,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没等我开口就先笑了:
“还记得我吗?”
我嗤笑一声:“你当我傻啊?还是觉得我阿尔茨海默提前了?昨天才见到,今天就能忘?”
韩青严被我怼得没恼,反而撑着下巴笑,眼睛弯成两道浅弧:
“也是,是我问得多余了。”
他没再多说,抬手叫服务员,报菜名的时候我耳朵尖,听见他要了杯美式,还要了份芝士焗薯泥、一份特价牛排、一份烟熏三文鱼三明治,学人精啊,跟我点的一模一样。
食物上来得快,他也不跟我搭话,安安静静地吃,刀叉用得很轻,没发出一点声响。我边吃边偷瞄他,看他把薯泥拌得匀匀的,看他咬三明治是从边角开始轻轻地撕扯,穷讲究,跟他妈的拍电影一样优雅。
“你看什么?”他忽然抬头,撞进我视线里,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看你吃相别扭还矫情。”我收回目光,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故意嚼得很响。
这人好奇怪,我对他的出现总有一种烦躁的情绪在心口里孳生,我现在头脑简单,所有情绪统统归类成两种:
其一,秦野开心,所以喜欢。
其二,秦野讨厌,所以不开心。
很显然韩青严对我的情绪影响归类到了其二,我讨厌他。
我迅速吃完,起身要走,这人也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