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为了讨好客人,裁得轻薄露骨的纱衣,被收得一件不剩,仿佛从未存在过。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锦缎长袍,盘扣扣得一丝不苟,领口高得遮住半片脖颈,连手腕都被宽大的袖口藏得严严实实。
第一次穿上时,琴师抬手摸了摸紧扣的衣襟,竟有种被细密丝线缠绕的错觉,温柔,却也勒得人喘不过气。
饮食亦是如此。
从前他吃什么,全看客人的兴致,如今每日送来的,都是清淡的粥品小菜。
张妈妈说是公主特意打听了他的口味。甚至他弹琴累了,公主会亲自提着茶壶进来,为他斟一杯温热的雨前龙井,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那温度烫得他像被蛰了似的,猛地缩回手。
这一切,都像一张织得太密的网,温柔地勒着他的脖颈,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琴师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露出惯常的笑容,却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算什么呢?不过是沉香阁里一个卖笑的伶人,除了这张能让无数人掷千金的脸,他一无所有。
公主到底想要什么?
是一时的新鲜劲儿吗?像小孩子得到个新奇的玩意儿,玩腻了便随手丢开。
他早已习惯了用笑容换银钱,用温顺换生存,习惯了那些或轻蔑或垂涎的目光。可公主的好,太干净,也太滚烫,烫得他只想逃,仿佛再多待一刻,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融化。
“琴师,哎哟我的琴师大人。”
妈妈尖利的嗓音陡然刺破了房间的寂静,她手里的红手绢都快绞烂了,脸上的粉被急出来的汗冲得一道一道,瞧着竟有些滑稽。
“不好了!那个世子又来了,带着一群打手,在楼下大堂嚷嚷着要砸店呢,说见不到你,就把这里拆了烧了!”
琴师握着空酒杯的手猛地一颤,杯底磕在案几上,出一声沉闷的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想起来了,是前几日被公主拦在门外的那位世子。
那时公主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让侍卫把人“请”了出去。
如今想来,那位世子怕是把所有的火气,都记在了自己头上。
“他还说。”妈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
“说公主殿下总不能天天守着你,只要你还在这,总有落到他手里的时候。”
琴师慢慢直起身,镜中的人影依旧苍白,只是眼底的茫然,被一种冰冷的平静取代。
他解开腰间的玉带,换上一件月白色的长衫。
“告诉世子,”
琴师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我这就下去。”
张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喜上眉梢。
“哎,放心,有公主殿下在前头挡着,他不敢真对你怎么样的。”
琴师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子牵了牵嘴角。
那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尾微微上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笑容底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刺骨。
他推开房门,拢了拢衣襟,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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