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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笔尖指向微光(第2页)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喧嚣,讨论组队的声音更加热烈。程砚初的名字被反复提起,如同最炙手可热的筹码。而我,被彻底隔绝在这片沸腾之外,像一个突兀的丶不合时宜的静音符号。

我猛地低下头,视线死死地钉在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牛顿第二定律的公式,那些冰冷的字母和符号,此刻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我。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墨水再次凝成浓黑的一点,颤抖着,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丶近乎毁灭的沉重力量。

有什麽东西在冰冷的胸腔深处,被那一道斜杠,狠狠地碾碎了,然後又被一种更尖锐丶更坚硬的东西所取代。不是委屈,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深吸一口气,带着福城深秋特有的丶混杂着灰尘和粉笔灰味道的冰冷空气灌入肺腑,刺得生疼。笔尖终于落下,狠狠地划在草稿纸上,发出沙沙的丶带着戾气的声响。不是解题,而是用力地丶一遍又一遍地涂写着那几个冰冷的公式。

F=ma。力等于质量乘以加速度。

这个世界运行的冰冷法则,第一次如此清晰丶如此残酷地展现在我面前。没有温情,没有庇护,只有赤裸裸的力与反作用力。想要不被那无形的恶意击垮,想要在那道斜杠面前站直,唯一的出路,就是让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质量”,去对抗这令人窒息的“加速度”。

程砚初那道斜杠划下去之後,教室里的空气对我而言,变成了掺着细碎玻璃渣的粘稠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秘的刺痛。那些关于组队的讨论,林晓薇略显不甘的嘟囔,赵宇故作轻松的大笑,甚至桌椅挪动时发出的摩擦音,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尖锐地刮擦着紧绷的神经。

我把自己更深地埋进练习册和试卷堆砌的堡垒里。物理竞赛的初赛范围早已超纲,那些艰深的力学分析丶复杂的电磁场计算丶诡异的光学路径,成了最好的麻醉剂。草稿纸被疯狂演算的笔迹填满,公式套着公式,数字摞着数字。指尖因为长时间用力握笔而微微发麻,手腕酸胀,太阳xue突突地跳着,被过度压榨的神经发出疲惫的抗议。胃里空空荡荡,翻搅着熟悉的冰冷酸涩,但饥饿感被一种更强烈的丶近乎自虐的专注死死压了下去。

只有做题。不停地做题。让那些纷乱尖锐的声音,让视网膜上反复闪回的那道斜杠,让胸腔里那片冰冷的空茫,都被这高速运转的思维和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暂时覆盖丶驱逐。

前排那个身影,偶尔会随着翻书的动作微微晃动。程砚初似乎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那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很少合上,那支带着银色徽章的笔在他指间灵活转动,偶尔停下,在书页边缘留下几行简洁有力的批注。他周身的气息沉静依旧,仿佛课间那场短暂的风波从未发生,那张被划掉队员的报名表,只是随手丢弃的废纸。

这种彻底的丶视若无睹的漠然,比赵宇的恶语更加冰冷彻骨。它无声地印证着那道斜杠的决绝,也像一根细小的针,不断刺探着我试图用题海筑起的堤防。每当这时,我就会强迫自己把视线钉死在眼前一道更刁钻的题目上,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更深的刻痕,仿佛要将那无声的漠视也一并划掉。

三天後,物理课代表收走了所有的报名表。程砚初的名字赫然在列,队员是林晓薇和另一个物理成绩拔尖的男生。名单贴在教室後墙,引来一阵小小的议论。赵宇的名字也在另一组,他经过我座位时,故意吹了声口哨,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加油啊,‘天才’,别光顾着啃书本,擡头看看天,竞赛门槛高着呢!”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

我没有擡头,只是把练习册翻到了下一页,一道关于粒子在复合场中运动轨迹的难题。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加油?当然。但不是为了回应你的嘲讽。

竞赛初赛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亢奋与焦虑的气息。程砚初那组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他低沉的声音偶尔会清晰地传过来,思路清晰,一针见血。林晓薇和其他队员频频点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信服。我坐在自己的角落,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任凭那些讨论的声浪拍打过来,只专注于自己面前这片汹涌的题海。偶尔,他的声音穿透嘈杂落入耳中,讲解某个关键模型或解题技巧时,我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捕捉,随即又立刻强迫自己移开注意力,将那些信息迅速消化,融入自己正在构建的体系里。

窗外的天色,在题海的浸泡中,由深秋的灰蒙渐渐染上初冬更深的铅灰。梧桐树最後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坠落,光秃的枝桠直刺阴霾的天空。月考的倒计时牌,也悄无声息地翻到了个位数。

月考前的晚自习,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翻书声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丶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构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我埋首于厚厚的错题本,试图在最後关头将那些顽固的陷阱和易混淆的概念再梳理一遍。一道关于电磁感应与动量守恒综合应用的压轴大题困扰了我很久,复杂的动态过程像一团乱麻。

就在我拧着眉,试图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物理情境图时,前排传来轻微的丶纸张摩擦的声音。不是翻书,更像是……一张纸被轻轻推了过来。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指尖的笔无意识地停顿在草稿纸粗糙的纹理上。一种荒谬的丶几乎要被本能压下去的微弱期待,像水底的泡沫,不受控制地向上浮动。会是……便签吗?青海湖之前那种浅蓝色丶带着他命令式字迹的便签?

我极其缓慢地擡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普通的丶边缘有些毛糙的草稿纸。被随意地丶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地,推到了两张桌子交界的缝隙处,再往前一点,就要掉下去。纸上没有擡头,没有署名,只有几行极其简洁的公式和推导步骤。正是那道困扰我的压轴题的核心思路!公式列得干净利落,关键转换点标注得极其清晰,甚至用箭头指出了我可能陷入的思维误区。字迹是熟悉的略带棱角,笔锋沉稳有力,正是程砚初的笔迹。

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被更深的困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攥紧。他这是什麽意思?无声的补偿?居高临下的施舍?还是……仅仅是随手为之?

我盯着那张草稿纸,像盯着一个烫手的谜题。指尖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出去触碰。那道冰冷的斜杠,如同横亘在眼前的深渊,清晰地提醒着三天前那毫不留情的切割。这点模糊不清的“提示”,又能改变什麽?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前排的身影没有丝毫动静,仿佛那张纸与他毫无关系。最终,我垂下眼,重新看向自己摊开的草稿纸。我没有去碰那张纸,只是凭着刚才惊鸿一瞥留在脑海里的清晰印记,重新开始推导。笔尖移动的速度更快了,思路像是被强行打通了某个淤塞的关节,变得异常清晰顺畅。我用自己的方式,重新解构丶验算,一步步得出答案。当最终结果与那张纸上标注的答案吻合时,我用力在答案上画了一个沉重的圈。

那张躺在缝隙边缘的草稿纸,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无人问津。程砚初起身离开时,目光似乎极淡地扫过那个位置,随即像拂去一粒灰尘般移开,没有丝毫停顿地收拾东西走了。我最後一个离开,关灯前,看着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孤零零的纸,最终还是伸出手,将它揉成一团,丢进了角落的废纸篓。纸团落入桶底,发出一声轻响,如同某种东西彻底沉没。

月考如期而至。

考场里的空气冰冷而肃杀,弥漫着印刷油墨和紧张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笔尖划过答题卡,发出密集而规律的沙沙声,如同蚕食桑叶。每一道题都是一场无声的战役。那些在深夜里反复咀嚼的知识点,那些被汗水浸透的演算过程,那些被冰冷现实一次次淬炼的意志,都凝聚在每一次落笔的力道和每一次审题的专注里。青海湖的辽阔,石阶旁的惊悸,那道划破期待的斜杠,还有那张被揉进废纸篓的草稿纸……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笔尖下最锐利的锋芒。

两天鏖战,当最後一科交卷的铃声响起时,走出考场,初冬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轻松和尘埃落定的茫然。

成绩公布前的等待,像一场缓慢的凌迟。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对答案的争论声丶懊恼的叹气声丶强装镇定的笑声此起彼伏。赵宇那夥人尤其聒噪,大声讨论着竞赛训练的进度,言语间不时夹杂着对“某些不自量力死啃书本”的影射。程砚初依旧安静,大部分时间埋首于他的英文书,偶尔会拿出竞赛题集和林晓薇他们低声讨论几句,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月考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大学物理选讲》,目光落在那些更加艰深的理论推导上,试图用更高的山峰来麻痹等待的焦灼。指尖却无意识地丶一遍遍摩挲着练习册封面粗糙的边缘。

第三天下午,物理课代表拿着一叠刚打印出来丶还带着打印机热度的成绩排名单,在衆人灼灼的目光注视下,走向教室後墙的公告栏。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视线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那薄薄的几页纸上。

课代表用图钉固定好名单,转身离开的瞬间,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过去。

“让让!让我看看!”

“靠!数学砸了!”

“我物理居然上了90?!”

“程砚初呢?第一肯定还是他……”

嘈杂的议论声浪中,夹杂着或惊喜或沮丧的呼喊。我坐在座位上,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指尖冰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攒动的人头,试图穿透缝隙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位置。

“卧槽?!”

一声拔高的丶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呼猛地炸开,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我没看错吧?!季知秋?!”

“总分……第一?!”

“比程砚初还高?!”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喧嚣丶议论丶动作都在这一声惊呼中凝固了。无数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齐刷刷地丶带着惊愕丶探究丶怀疑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猛地聚焦到我身上。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我试图维持的镇定表皮。

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比程砚初还高?这不可能……一定是看错了……

我猛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拨开前面呆立的人,冲向那张刺眼的白纸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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