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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第1页)

沉默

程砚初转学回来的第一天,就坐到了我旁边的空位。

凳子腿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锐响,像一把钝刀子割开了教室里粘稠的沉默。几十道目光,带着惊愕丶探究丶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疏离,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又在他落座的瞬间,狼狈地丶带着点忌惮地移开大半。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在透过高窗的惨白秋阳里无所遁形。我几乎能闻到那些目光里冰冷的成分——好奇底下藏着鄙夷,疏远里混着恐惧。“那个季卫东的儿子”,“害自己老子进去的怪胎”,这些标签像一层无形的丶带着倒刺的膜,紧紧裹着我,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肺腑。

我垂下眼,盯着摊开的物理课本扉页。自己的名字,季知秋,印在那里,墨迹清晰得刺眼。阳光正好落在那三个字上,白晃晃一片,灼得视网膜生疼。我下意识地蜷缩起放在桌面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痕,试图用这点微末的丶自残般的痛感,压住胃里翻搅的冰冷和喉咙口那股铁锈般的腥气。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覆在了我紧握的拳头上。

干燥,稳定。掌心贴合着我冰冷僵硬的指节,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一种近乎滚烫的暖意。那热度如此突兀,如此蛮横,像一束强光骤然刺破冰封的湖面。我浑身猛地一僵,几乎要弹开。

是程砚初。

他没有看我,正低头从那个崭新的黑色运动背包里往外掏课本和笔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随手拂去肩上的一粒灰尘。但他的手掌,却牢牢地丶稳稳地按在我的手上,指尖微微收拢,带着一种无声的丶磐石般的重量和宣告。

“别理他们。”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能听见,气息拂过我耳际的碎发,有点痒,“我在。”

简单的四个字,砸在耳膜上,却像投入死水的巨石。我依旧低着头,视线死死胶着在课本扉页那个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名字上,不敢动弹,更不敢去看他。可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固执地丶一点点地渗进我冰凉的皮肤,沿着手臂的脉络向上蔓延,试图融化那些冻结在骨头缝里的寒冰。指尖下,他那支刚拿出来的黑色签字笔,随意地搁在我们两张课桌中间那条窄窄的缝隙上。笔夹处,一个微小的丶造型独特的银色徽章印记,在阳光里反射出冷硬而内敛的光。那道光,像一道无形的界碑,无声地警告着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窥探。

嗡嗡的议论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低了下去,只剩下零星压抑的咳嗽和翻书的沙沙响。

讲台上,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程砚初这才收回手,拿起那支带着徽章的笔,翻开崭新的物理课本。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流畅的“沙沙”声,他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程砚初。字迹飞扬,力透纸背。

阳光落在他摊开书页的手腕上,骨节分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那点暖意似乎还残留在我的手背上,像一小块刚刚熄灭的炭火。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某种粘稠的慢放键。福城深秋的天空总是异常高远,蓝得没有一丝云彩,阳光毫无遮挡地泼洒下来,落在身上却只馀下清冽的寒意。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在程砚初无声的陪伴和隔绝下,机械地往返于程家那间过于安静整洁的客房与同样气氛诡异的学校教室之间。吃饭,睡觉,上课。沉默是我唯一的盔甲和盾牌,也是我沉重的枷锁。

程砚初成了我身边一道移动的屏障。他像一头机警的幼狮,不动声色地将那些试图靠近的恶意目光和窃窃私语挡在外面。课间去灌水,他会“恰好”走在我外侧;去食堂,他直接打好两份饭,占好位置,让我没有选择的馀地;放学,他背着两个书包,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直到坐进他家的车里。

那些探究的丶带着刺的目光并未消失,只是在他冷峻的丶带着某种无声威慑的气场下,变得躲闪和隐蔽。然而,声音却像无处不在的尘埃,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在拥挤的走廊拐角,擦肩而过的瞬间,几个男生刻意压低却足够清晰的嗤笑钻进耳朵:

“啧,真他妈晦气,跟这种货色一个班……”

“程砚初脑子被驴踢了?跟这种丧门星混一块儿?”

“谁知道呢,程家刚把他爸弄进去,转头儿子就跟仇人儿子这麽亲?该不会……”声音拖长了,带着下流的揣测,“是看上他那张脸了吧?别说,季知秋那小子长得是挺……啧……”

胃里猛地一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股熟悉的恶心感顺着食道向上涌。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的软肉里,用尖锐的痛感来压制翻腾的生理反应。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几乎是逃离般地穿过那片由目光和低语织成的荆棘丛。

程砚初不动声色地加快半步,肩膀微微侧过来一点,形成一个更严密的遮挡角度。他下颌线绷紧,眼神平视前方,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沉静。但我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冷冽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无声地驱散了身後的污言秽语。

厕所隔间。我把自己反锁在里面,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试图隔绝外面的一切。然而,水流声和男生们肆无忌惮的交谈还是清晰地透进来。

“……操,你们看见没?程砚初那护犊子的样儿,就差把季知秋揣兜里了!”

“哈,我看是揣□□里还差不多!恶不恶心?”

“两个男的……啧啧,真他妈够变态的!季知秋那副死人脸,碰一下都嫌脏!”

“程砚初也是瞎了眼,什麽货色都……”

污秽不堪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耳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仿佛空气被瞬间抽干。我猛地捂住耳朵,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额头抵着膝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视野开始发黑,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那些声音还在继续,扭曲变形,混合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嗡鸣。

“季知秋?你在里面吗?”程砚初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瞬间击碎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嗡鸣。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呛进肺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咙火烧火燎地疼。外面那几个男生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水流哗哗的噪音。

“我……没事。”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尾音还是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扶着冰冷的墙壁,我艰难地站起来,打开门锁。

程砚初就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门口。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外面那几个瞬间噤声丶眼神躲闪的男生,眼神冷得像冰。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无形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凝滞了。那几个男生讪讪地低下头,快速拧上水龙头,像被驱赶的老鼠一样贴着墙边溜了出去。

程砚初的目光这才落回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眉头紧锁,伸出手想扶我,又似乎顾忌着什麽,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低声道:“走吧,快上课了。”

我点点头,避开他的视线,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跟在他身後走出厕所。掌心的伤口因为刚才用力过猛,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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