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隔着玻璃仔细看着那只金渐层。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微微歪了歪头,轻轻地“喵”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糯,像是在打招呼。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它的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一种强烈的丶想要靠近它丶抚摸它的冲动涌了上来。
“它很漂亮。”我轻声说。
程砚初也蹲了下来,观察了片刻,然後对店员说:“我们能进去看看它吗?”
店员欣然同意,打开展示区的门。我们走进去,靠近那个猫窝。金渐层依旧安静地趴着,只是在我们靠近时,耳朵微微动了动,目光一直跟随着我们。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性地靠近它的头顶。它没有躲闪,甚至主动往前凑了凑,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我的手指。那触感温暖丶柔软得不可思议,伴随着它喉咙里发出的丶满足的“咕噜咕噜”声,像一股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我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治愈感。
“它好像很喜欢你。”程砚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擡起头,看到他正看着我,眼神柔和。那一刻,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并且迅速变得清晰而坚定。我想要这只猫。不仅仅是因为它可爱,更因为在这个刚刚经历风暴丶内心依旧残破不堪的时刻,这只小生物带来的宁静与温暖,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或许,养一只宠物,也能让我在这个暂时栖身的丶程砚初的家里,找到更多一点的归属感和牵绊?
这个想法有些冲动,甚至有些不负责任(我连自己的状态都还没完全稳定),但情感压倒了理智。
我看向程砚初,眼神里带着渴望和一丝不确定:“我们……可以养它吗?”
问出这句话时,我的心跳有些快。这不仅仅是在问能否养一只猫,更像是在试探,试探他对我们这段刚刚开始丶前途未卜的关系的态度,试探他是否愿意让我们的联系更深一层,甚至介入到更具体丶更琐碎的生活层面。
程砚初明显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麽快做出决定。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只依旧在我手下惬意地打着呼噜的小猫,眼神里掠过一丝思索。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向店员,询问了一些关于这只猫的年龄丶疫苗接种情况丶饮食习惯等具体问题。他问得很仔细,神情认真,像是在评估一项重要的决定。
听着他和店员的对话,我那点冲动渐渐被忐忑取代。是不是太唐突了?他会不会觉得麻烦?毕竟这是他的房子……
就在我几乎要开口说“算了”的时候,程砚初结束了和店员的交谈,重新看向我。他的目光在我带着期盼和不安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後,很轻地点了点头。
“好。”他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应允的重量,“如果你喜欢,我们就养。”
一股巨大的丶混杂着惊喜和安心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我心中的忐忑。我看着他,眼睛不由自主地有些湿润,只能用力地点点头:“谢谢。”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办理购买手续,挑选猫包丶猫砂盆丶猫粮丶玩具等一系列必需品。程砚初全程都很耐心,甚至比我考虑得还要周全。他刷卡付账时,我有些过意不去,想分担,却被他以“是我决定要养的”为由轻轻挡了回来。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他经济上的承担,更是他对我,对我们之间关系的一种表态。
当店员小心翼翼地将那只金渐层放进柔软的猫包里时,小家夥只是不安地动了几下,发出几声细微的叫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我把它抱在怀里,隔着猫包柔软的网格,能感受到它小小身体的温热和轻微的起伏。
回程的路上,我抱着猫包坐在副驾驶座。小猫异常安静,没有像很多刚离开熟悉环境的小动物那样焦躁不安,只是偶尔从网格里好奇地向外张望,或者调整一下姿势,继续趴着。它这种沉稳淡定的性格,奇异地安抚了我因为拥有新生命而略微激动和不安的心情。
程砚初开着车,偶尔会看一眼我和猫包,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给它取个名字吧。”他提议道。
我看着猫包里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它正安静地望着我,像是在等待。脑海中闪过它那身漂亮的金色毛发,在阳光下像温暖的琥珀,又想到它带给我的那种宁静平和的感觉。
“叫……‘岁安’怎麽样?”我轻声说,“岁岁平安。”
我希望它平安健康,也希望……拥有它的我们,往後的岁月,能多一些安宁。
程砚初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了点头:“岁安,很好。”
回到家——是的,在我心里,程砚初的这个住处,因为他的接纳,因为岁安的到来,似乎开始有了“家”的意味。我们开始手忙脚乱地给岁安布置它的新领地。猫砂盆放在阳台角落,食盆水盆放在厨房附近不影响走动的地方,猫爬架则摆在了客厅靠近窗户丶有阳光照射的位置。
岁安被从猫包里放出来时,并没有立刻躲藏起来。它先是谨慎地站在原地,耸动着小鼻子,熟悉着新环境的气味。然後,它开始迈着优雅的步子,在各个房间门口探头探脑,最後,它选择了客厅那张灰色的沙发,轻盈地跳上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揣起小手,趴了下来,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
看着它这麽快就适应了环境,我和程砚初相视一笑,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忙碌告一段落,已经是下午。阳光西斜,给客厅铺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岁安在沙发上睡得香甜,毛茸茸的小肚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我们并肩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看着它安静的睡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静谧而满足的氛围。
“它倒是很会找地方。”程砚初看着岁安,声音里带着笑意。
“嗯,随主人,处变不惊。”我下意识地接了一句,说完才觉得这话似乎有点歧义,脸颊微微发热。
程砚初侧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含着些许玩味:“随哪个主人?”
他的目光专注,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促狭,让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他的瞳孔在光线下显得颜色更浅,像温暖的蜜糖。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混合着刚刚忙碌後一丝极淡的汗意。
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微妙。之前的温馨宁静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更粘稠丶更牵引人心的东西。我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落在岁安身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都……都算吧。”我含糊地回答,感觉耳根都在发烫。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我侧脸上,那视线像是有了实质的温度,灼得我坐立难安。客厅里只剩下岁安均匀的呼吸声,以及我们之间无声流淌的丶逐渐升温的暧昧。
就在这时,岁安不知梦到了什麽,小爪子轻轻抽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丶梦呓般的“喵呜”。这声音打破了寂静,也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岁安露出来的丶粉嫩嫩的小肉垫。那触感柔软而温暖。
“它真可爱。”我低声说,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转移话题,掩饰自己过快的心跳。
“嗯。”程砚初应了一声,声音低沉,目光却并未离开我。他看着我抚摸岁安的手指,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