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叹息,像一根无形的针,刺破了紧绷到极致的杀戮气场。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含糊,带着酒醉后的慵懒。
可它偏偏穿透了剑鸣,压下了心跳,清晰地落进东方玄天和红衣女人的耳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
那道悬在东方玄天头顶三尺,即将把他连同灵魂一起劈开的血色剑光,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它就那么诡异地,凝固在了半空。
剑光依旧凌厉,杀意依旧沸腾。
但它,斩不下去了。
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天地神山,压在了剑锋之上。
红衣女人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她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混杂着惊骇与迷茫的神情。
她猛地抬头。
东方玄天也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头。
视线,越过断壁残垣,投向了那座孤零零立在废墟旁的酒楼。
屋顶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月光都嫌他肮脏的,邋遢老道。
他衣袍破烂,头乱得像个鸟窝,手里提着一个黑不溜秋的酒葫芦,正仰头“咕咚咕咚”地灌着酒。
酒水顺着他满是褶子的嘴角流下,打湿了灰白的胡须。
他看起来,就像黑石镇街边随处可见的,醉死边缘的老酒鬼。
可就是这么一个老酒鬼。
他坐在那里,那道能一剑破开筑基法术的血色剑光,便再也无法寸进。
“谁?”
红衣女人开口,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收回了剑。
那道恐怖的剑光,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敛入古朴的剑鞘。
不是她想收。
是她不得不收。
因为她感觉到,如果自己再强行催动,那道剑光,会碎。
连同她的剑心,一起碎掉。
“嗝……”
老道士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股浓烈的酸臭酒气,仿佛隔着百米,都熏得人脑门疼。
他晃了晃脑袋,浑浊的老眼眯成一条缝,看向下方的废墟。
“问我是谁?”
他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嘴,嘟囔道。
“我就是个睡不着,出来看月亮的可怜老头子罢了。”
“倒是你们两个小娃娃……”
他的目光,先是在红衣女人身上扫过,然后,又落在了东方玄天身上。
东方玄天浑身一僵。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从血肉到灵魂,都被看了个通透。
连胸口那枚正在疯狂消化着奇异能量的鸿蒙造化鼎,都猛地一滞,陷入了死寂。
恐惧。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