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向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看着他一脸沮丧屋内的两个人就明白情况并不乐观。
“清舒他。。。”
“你的脖子问题不大,只是皮外伤,但是老三的手。。。哎。。。”王朝顿了一下斟酌语句,想要将事情尽量说的委婉一些,“右手割得太深伤到神经了,大概率要有後遗症了。”
祝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房间的一角出神像是没听见一样,芙蓉看了一眼他便带着王朝出去了,房门轻轻关上,病房里就只剩下祝荣一人。
祝荣呆愣了一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附在脖颈的纱布上,重重的掐住了刚包扎好的伤口。
大股温热的血顺着虎口滑落,胸前的衣襟都是黏糊糊的,空气逐渐稀薄,视野开始发白,身上的失温感也越来越强烈,
祝荣才觉得自己的心没那麽痛了。
这场痛快的自虐行为是在芙蓉的尖叫声与王朝的制止下结束的,事後三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在这诡异的安静里听着护士的唠叨,接受着护士重新包扎。
贺清舒对自己的手并没有多爱惜,可能是在前线见多了,这一点後遗症都在可接受范围内,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再做什麽精细的工作了。
反而他很庆幸,用自己的手换得祝荣的一条命,这是再实惠不得的买卖了。
可庆幸之後就是强烈的後怕,他事後复盘了无数次这场人祸,每次都吓得一身冷汗。
若是今天自己没和祝荣一起出去,祝荣独自面对这种事怎麽办?
若是他没站在祝荣身边,或者没抓住铁丝怎麽办。
一场场复盘就是他的精神自虐,他知道祝荣现在平安无事,但他更明白如果今天的每一件事有分毫的误差,他的荣哥就真的被当街割喉了。
他从未想过祝荣在鹏城还会有生命危险,再三逼问芙蓉才知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种强烈的恐慌感指引着他,
他要留下。
回到病房里,就见祝荣沉默的仰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芙蓉和王朝两个人静默的立在一边,三人都不言语,也没有视线上的交流,可屋内的氛围就是很不对劲。
两人看见贺清舒进来就转身走了,贺清舒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病床边握住祝荣的手,那双手很冷还带着淡淡的酒精味道,贺清舒并为多想,依旧笑嘻嘻的柔声问道,
“荣哥,脖子还疼不疼?”
祝荣的头没动,只是擡了一下眼睛看着他,那眼神熟悉得毛骨悚然,让贺清舒想起了百京遇险的那一夜。
枪下的祝荣最後的一眼。
可那神色又很快消失了,快得贺清舒根本分不清它是否真的出现过。
“你的手。。。”
“问题不大,可能会有些手抖,但是还能给你切菜做饭的。”
祝荣闭上眼睛想要遮住溢出的泪,他不应该有眼泪了,他的眼泪已经流尽了。
“我不走了,我认真的,我会留在你身边陪你,你在鹏城我在鹏城,你想去其他的地方我就陪你去,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祝荣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摇头。
“荣哥,其实你不想让我走的,我回百京是不是让你觉得又被我抛下了。”
祝荣睁开眼沉默的看着他,眼里的水雾还未散尽,整个人看起来很可怜。
“你知道我很笨的,下次不开心要提前告诉我,我不会再抛下你了。”
贺清舒温热的手抚上祝荣的脸颊,轻轻摩挲着他有些发冷的脸颊,试图去焐热这块皮肤,也试图撬开这张不言语的嘴。
“我太傻了,我只想着像我大哥一样,能在自己的位置护着芍药哥,也没想想一开始你就不想要这些,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多出人头地,你只想要有人陪在身边对不对?”
祝荣点头又摇头,艰难的用嗓子挤出几个字来,
“只要你。”
“不是陪,我爱你。”
这份表白来得有些不合时宜,直到说出口了之後两人才真正意识到,爱这个字从未正式的出现在两人之间。
他们爱的水到渠成,本以为不再需要言语上的仪式。
可如今,再艰难的困境有这样一句爱好像都能抗得过去。
贺清舒目光沉沉的看着祝荣,他突然就明白了,自从遇见祝荣以後,他的人生已经变成了标准答案,他毫无选择只能去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