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阿响就这样趴在桌上睡了一下午,毛毛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去触这个霉头。
他们是艺体班,本来老师管得松,如果没特别吵闹,睡觉什麽的也不会怎麽管。
新生的自我介绍就这样被略过,罗阿响既不知道名字,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罗阿响醒来时数学老师已经在给这节课讲的试卷收尾,总结重点题型和知识点。
数学老师是个慈眉善目的半百老头,同学都叫他老沈,是为数不多还没有放弃他们班的老师,还在苦口婆心劝他们多少学点。本以为像往常一样说几句就算了,不知道今天被什麽刺激到了,越说越慷慨激昂。
罗阿响也算是撞枪口上了,刚从桌上爬起来,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这就被老沈拎起来了,他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
“罗阿响!”老沈大声呵斥他:“数你最没出息!”
罗阿响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波及,他站起来的时候还在揉眼睛,确实没怎麽睡醒。
“年龄比谁都大,一点上进心没有!”老沈骂得顺口,往他的座位来了。
因为家里的纵容,罗阿响的确比其他小孩晚上学两年,造成的後果就是他在班里自称大哥,但无人在意,反而比起班上其他同学,他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人。
老沈拿起他这次摸底考试的试卷,翻来翻去地看了两三遍,最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喜欢数学,但其他科目也不能太偏。”
罗阿响从小数学好,但偏科严重,他的数学成绩有多高光,其他科目就有多烂。罗阿响这次开学的摸底考试,数学一百三还多,其他没一科及格。老沈挺喜欢他,平时也没念过他,今天倒是格外深沉起来。老沈对他的恨铁不成钢在此时达到了顶峰,但也只是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
“晚上把全班的试卷收上来,我看谁没改!”老沈话音刚落,下课铃就响了起来,于此同时还有同学们的一片哀嚎。老沈经常讲完卷子再收上去检查,谁没有在试卷上做笔记,就会被罚抄整张试卷。
这堂课认真听讲的人寥寥无几,而老沈的板书早已被他擦得干干净净,这种时候就到了同学们各显神通的时候了。有的会向老沈任教的其他班级借试卷抄,有的就直接借罗阿响的试卷把大题的解题步骤抄一下,应付了事。
罗阿响丝毫没受到老沈的威胁,倒是心情不好的他被老沈说教之後失恋的感觉也消失了,反而轻松下来,晚自习睡了个更好的觉。
但这平静仅仅持续了一节课。
罗阿响感觉到灯管的光变弱了,眼前有一片阴影投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个高大的人影杵在他桌子旁边,他被吓了一跳。
还没等他说什麽,对方把一张试卷扔在他桌子上就离开了,好像他是什麽瘟神一样,对他避而不及。
罗阿响擡头一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背影,被甩在他桌上的试卷半翻着,姓名一栏的字写得极丑:谷肆。
他没见过的名字,看来这就是毛毛说的那个转学生,别的他不知道,这字是太丑了,就连写自己的名字都这麽丑。
罗阿响是数学课代表,他把卷子拢了拢,在班上问还有没有人没交的,见没人应答他就把试卷搂着去了老沈的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一堆人围在他座位旁,毛毛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个按键手机,大家的目光就定格在那个破手机上。
罗阿响见过那个手机,是毛毛专门买的戒网瘾手机,实则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更好地上课摸鱼的工具。毛毛见罗阿响回来了,立刻向他招手让他也去看,罗阿响是没兴趣的,谁知道一群男的又在看什麽东西。但无奈毛毛是坐在他的座位上,他只能过去。
“快来看!”毛毛环顾教室一周,见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转学生的视频……”
罗阿响一脸怀疑,凑过去一看,小屏幕上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群人在类似舞台的地方演奏,连人脸都看不清,不知道毛毛是怎麽看出来谁是转学生的。
“哪一个?”
毛毛的手指着中间那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把脸遮得七七八八的人,手里拿着麦克,似乎在演唱。
“这个!”
罗阿响根本看不清,毛毛把手机直接按在他手里,视频里声音嘈杂,他下意识地把音量开到最大,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正打算凑近了听,原本吱哩哇啦的讨论声戛然而止,身边鸦雀无声。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罗阿响就感觉到一阵几乎带有实质恶意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这时,他才发现有人站在教室後门边,目光盯死在罗阿响身上,眼神里满是轻蔑,随即便转变为不屑。
转学生经过他们,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身边的人也立刻作鸟兽散,偏偏手机里的声音传了出来,是罗阿响没听过的歌,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唱得很好。
罗阿响故作镇定地把手机按掉,事已至此,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总不好去跟新来的解释什麽,只好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又给毛毛记了一笔。
此时的罗阿响还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谷肆对他的印象又一次深落谷底,以至于在後来的日子里,无论罗阿响怎麽对他示好,对方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