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色愈发浓重,外面一片阴沉,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雨。房间里却闷热得要命,罗阿响擡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屋子里的垃圾打了个包,扔到了门口。
“呼。”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几乎花了一天的时间来打包行李和收拾房间。被房东临时通知要停租,还好对方给了他一周时间寻找新的住处,他在最後一天才把房子确定了下来,算得上幸运。白天搬家公司已经把大部分行李运了过去,现在他只需要把剩下的东西带过去就好。
走前他还有些不舍,他已经在这里住了近两年了,如果不是房东那边出现变故,他可能还会住很长一段时间。房子不是什麽特别好的房子,只是刚好够他生活,所以也懒得搬。屋子里的一切基本都是他布置好的,墙纸是他贴的,屋里的沙发虽然是房东出钱买的,但却是他跑了几天二手市场淘来的,就连桌布也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愿再继续想下去,罗阿响把门带上,扔掉刚刚收拾出来的垃圾,从这个他住了两年多的房子里离开了。
罗阿响背着一个黑色背包,把装满书的沉重纸箱放在电动车上,自己也坐了上去,骑着小电驴晃晃悠悠地前进。
“轰隆——”一声惊雷响起,罗阿响把电动车拧到最大速度,妄图躲过这场来势汹汹的夏雨。然而事事尽不如他意,还没跑到一半,这场雨就轰轰烈烈地扑向大地,不过瞬息之间,就把大地洗刷了个干净。罗阿响急匆匆把车停在路边,去翻找那件雨衣,却想起之前嫌它碍事,早已将它丢在了不知道哪个垃圾桶里。
“唉。”他只能不顾这雨势,在雨中骑着电动车飞快地前行,希望能早点到新房那边。为了尽量减少开支,他找的房子非常偏远,远不如之前的地段,这会听着导航里的“距离目的地还有11公里”十分绝望。
罗阿响已经被淋成一只落水狗了,他全身湿透,却仍然紧闭着双腿尽力挡住放在他脚边的纸箱,里面装的都是他考研复习用的书,要是被淋坏了又得花钱买。青年额前的碎发已经一绺绺地结在一起,不断有雨水顺着滴落下来遮挡住他的视线,他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果然,人倒霉起来是无止境的吗。
分神间正碰上了一个拐弯,他心里着急,转了一个急弯,却没想到雨天地滑,他连人带车摔到了地上,箱子里的书散落了一地。罗阿响忍着膝盖和手肘的巨痛,在马路中间一本一本地捡书。此时已经接近晚上九点,路灯的灯光在雨水的稀释下散发着昏黄的光,十分影响人的视线。这时迎面开来了一辆轿车,就在罗阿响觉得自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那辆车一个急刹,停住了。车里的人并没有下来,但罗阿响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耐烦。
罗阿响因为阻挡了别人前行的路而感到有些局促,还好这是近郊区,加上天气原因,这段路经过的车很少。他速度很快三两下把书往已经湿透的纸箱里一兜,走到车窗处向车主道歉。
“抱歉,您现在可以走了,耽误您的时间了。”
罗阿响以为对方根本不会理他,却没想到车窗被按了下来,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可能是他的错觉,车里的男人在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才回答他:“没事,注意安全,你的伤,最好去医院看看。”
说完男人立刻把车窗关上了,随後便离开了。
罗阿响自暴自弃地往已经湿透了的电动车上一坐,慢慢查看自己的伤,确实看起来有些吓人。膝盖一大片擦伤,最严重的地方几乎已经少了一块肉,也怪他今天徒方便,穿了一条五分裤,这下撞枪口上了。雨水冲刷下顺着他小腿流下来的已经是血水了,看着好不凄惨。
正当他咬牙准备再次骑上车的继续前进的时候,後面有车灯闪了一下,随後在他身旁停下了。
“上车吧,送你去医院。”是刚才的男人。
罗阿响看了一下自己的惨状,下意识想要拒绝,他现在这状况,坐上去肯定会弄脏车。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医院就行,谢谢您。”
男人语气变得有些强硬,不耐烦地重复:“上车,送你去医院。”
罗阿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停放在雨里的小电动,打开车门打算上去的时候又听见男人说:“你的书,放後备箱吧。”
罗阿响十分不自然地坐在车上,他现在的窘迫境况和衣冠楚楚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路上,他甚至不敢看一眼後视镜。
这个点医院人不多,罗阿响挂了个急诊。替他看诊的医生是个年轻小夥子,给罗阿响用酒精消毒的时候,见他一声不吭,于是打趣道:“你真能忍,要是我的话嗓子都叫哑了。
罗阿响没说话,只是朝他笑了笑。
面前的男人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他似乎是困了,一双桃花眼迷蒙地半睁着,方才那一笑能看出敷衍,但却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医院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充满了脆弱的美感。年轻的医生看得愣住了,甚至连脸都有些红了。
“能麻烦您快点吗?”罗阿响没忘记还有个人在外面等着,对着医生催促道。
医生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把药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涂,三两下包扎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存着什麽私心,对罗阿响说:“最好三天後再来换一次药,不要碰水。”
罗阿响对他道了谢,站起身来离开了诊疗室。他现在已经相对刚才来说情绪稳定了不少,他长出了一口气。身上的衣物还是湿的,他把有些影响视线的头发一把撩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看起来也比刚才精神一些。
男人在医院外面的檐下,似乎正在打电话,罗阿响便站在一旁等他。等男人挂了电话,转过身,罗阿响借着医院大厅的灯光,总算看清了对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