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时候考试?”
“12月呗,先试试,不行再来一次。”罗阿响没当回事,他早就不是那个自视甚高的小孩了,自己什麽水平心里有杆秤的。
“你……没画画了吗?”
罗阿响语气仍然平静:“早就不画了。”
他表面回答得轻松,实际上心里一惊,这还是有人敢当面这样问他。以往被称作“美院种子选手”的他,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放弃画画。
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罗阿响觉得上次提笔画画都上辈子了。
“为什麽?”不知道是没眼力见,还是故意找罗阿响不痛快,谷肆偏偏要盘根问底。
“不合适……”
没等他说完,谷肆就断定道:“不可能不合适。”
罗阿响没生气,只是有些无奈,现在的谷肆还是这样自我中心,即使长大了,他也没变,这让罗阿响很羡慕。
“温时说想见你。”谷肆继续说道:“你不想见的话我可以帮你拒绝。”
罗阿响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谷肆只是想问这个所以才赖着不走的。
“没事,我眼睛好了就去见见她,好久没见了,还有点想念老同学。”
“那你想我吗?”
罗阿响看向谷肆,对方没有一丝玩笑意味,表情严肃,就像在讨论什麽工作一样。
罗阿响忍不住笑:“你真要问这个吗?”
“嗯。”
“想过。”
谷肆心里一跳,他没想到罗阿响会如此坦诚地回答,但这个答案却没那麽合他心意。他希望的是罗阿响仍然跟几年前一样,总是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在亲密时刻,会表现出从未有过的依赖。
现在的罗阿响不会这样,他只会找体面的回答。
“好,那你什麽时候好点了,就打电话给我。”谷肆冷着脸,终于从罗阿响的出租房离开了。
罗阿响突然觉得口渴,他走到厨房,用电热水器烧水,屋外的光照进漆黑的屋子,映得罗阿响的身影更加伶仃。毫无预兆地,一行眼泪从他面颊划过,左眼的纱布被浸湿了。
其实他刚刚更想对谷肆说对不起,不知为何却开不了口。罗阿响整个青春里最对不起的就是谷肆,时隔多年也没能对他说出来。这麽多年来无论他如何说服自己,将自己当年的行为正当化,也无法减轻他半点愧疚。
好在谷肆这几天都没来找他,这让他情绪上轻松了不少。
在眼睛还没痊愈之前他不会去学校,每天要去医院换药,好在医院不远,走路就能到。他不想去学校的原因无他,只是顶着这样一副病躯,去学校肯定又会被人说卖惨。之前他们学校的助学金名额开放,罗阿响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写上去,交给班长之後全班人都知道了,一直在说他卖惨。
天气还是一样闷热,由于身上和眼睛的伤还没好,没办法正常洗澡,只能用湿毛巾天天擦身体,洗头也只能去店里洗。他还是有点心疼钱,尽管肇事者会赔一大部分,他也不舍得把钱花在这种地方。
以前排得满满的时间现在全部空闲下来,看书也看不进去,天气一热他就想开空调,到时候电费又是一笔。罗阿响叹气,想着要不在网上买个小风扇忍一忍,等夏天过去。
小风扇还没回来,医生的警告先来了。因为心疼电费,他也就一晚上没开空调,第二天医生就说他伤口发炎。
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
终于在第三周时,打他那群人给的赔偿费到了,罗阿响可以不那麽勒紧裤腰带生活了,很难说这次的经历到底是福还是祸。
他的伤也慢慢好了,眼睛可以拆纱布了,虽然还是有点看不清,但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罗阿响买了些水果,顺便去易航的店里给他送去,这次如果不是易航帮他这麽多,他现在都不知道埋在那块地里。
易航的酒吧下午还没开始营业,但他已经在做准备,看见罗阿响进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一句欢迎光临没说完,罗阿响先笑出声了。
“笑死了,哈哈哈哈!”罗阿响伤好了,人也有精神了,这会儿笑得挺痛快,他感觉自己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笑过了。
罗阿响把水果放休息室後,才又回到了前台。
易航手上擦着玻璃杯,问罗阿响:“买了什麽?”
“一点水果,不忙的时候你和同事们都尝尝。”罗阿响也进了吧台里面,帮着易航收拾,他喜欢开店前的准备工作,不用和人交流,只用清洗收拾就好。
“上次你那个同学,你们关系很好?”易航问。
“唔,他是我前男友。”罗阿响回答得倒是痛快,在他看来,只要他能大方地表明关系,那就更能证明他俩之间已经什麽都没有了。
易航一针见血:“我看他对你馀情未了。”
罗阿响笑笑没说什麽,即使他高三时就已经认识了易航,他也没对易航敞开心扉过,到现在更是只将对方看作自己兄长一样的存在,很少谈起情感方面的问题。
这时罗阿响的手机响了起来,罗阿响一看来电:是谷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