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肆却不在意,他看了一眼时间:“四点半?”
罗阿响缩了缩脖子,把最後两块热乎的蚵仔煎扔进嘴里,有些心虚,转而问谷肆昨天几点睡的。
谷肆把剩下一点粥全灌进嘴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催促罗阿响赶紧吃,吃完准备出发。
早上的海风极具侵略性,直接往人骨子里钻,深入骨髓的寒意让罗阿响打了个寒颤,他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几乎把他的眼睛全遮住了。
谷肆又拿了条围巾给罗阿响,趁着罗阿响坐在後座发呆给他绕在脖子上,罗阿响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他围得严严实实,谷肆紧接着又把头盔压他头上,把他冷帽的尖尖压了下去。
直到机车跑起来,他才知道谷肆为什麽要给他做这样的全副武装。即便他已经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他还是感觉自己好像浑身赤裸着被风挂起来在空中飘。
罗阿响紧紧抱着谷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牙齿打颤,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小猫一样躲在谷肆身後。
谷肆和他截然不同,衣角飞扬,自在洒。
这时天还没亮,所有的事物都只有灰黑色的轮廓。隔着头盔的防护,罗阿响看什麽都模模糊糊,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所以他最鲜明的感受就是搂着谷肆时的温度,温热柔软,让他更容易对这个人産生依赖感。
随着天色渐明,路上已经有了其他车辆,罗阿响也逐渐清醒过来。他看着东方日色照亮了半个天空,云朵被染成了橙红色。他们疾驰在这片天空之下,路越走越亮。
在馀城他见不到这种景色,每天都在紧锣密鼓地学习丶画画,乏善可陈的校园生活也因为谷肆而有了转变。
海就在他右边,喜欢的人被他紧紧抱着。
这可能是他近几年来最幸福的一刻。
机车跑过密林之间的小道,跑过湛蓝的海边,跑过长长的海桥,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当罗阿响看到“海岛欢迎您”的牌子时,谷肆的骑车速度就慢了下来,然後在路边停了下来。
罗阿响把头盔摘了下来,海岛的风带着咸气立刻扑面而来。
谷肆认真看着罗阿响,最後拳头抵着嘴唇笑出了声。
罗阿响正闭眼感受海风,谷肆的笑声和风声一起传到他耳边,他诧异地看向谷肆。
“笑什麽?”
谷肆把黑着的手机屏幕举到罗阿响眼前,罗阿响看见自己的刘海乱七八糟地乱翘着,冷帽的帽子尖像小丑的帽子一样被压弯了。
他很少看见谷肆笑得这麽开心,觉得自己当一次小丑也值了。
罗阿响抚着自己前额的碎发,试图驯服他的刘海,但他的头发很固执地翘着,怎麽也压不下去。
罗阿响从车上跳下来,一擡头,就看见了正对面是长长的阶梯,两侧茂密的树丛将台阶半掩在其中,看起来极具神秘感。
谷肆突然冲向阶梯,三两步就跑上了半山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相机,对着一脸茫然的罗阿响疯狂按快门。
罗阿响不经常暴露在别人的镜头中,于是他在原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後直接朝谷肆冲了过去。
然後他就在谷肆的相机里留下了一组模糊的慢镜头,快速翻的话能形成影片,和连环画一样,很丑,但谷肆就是不删。
谷肆说留着做纪念,他不知道有什麽好纪念的,照片里他甚至没有一张清晰的正脸。
两人爬上岛上那座小山顶,上面矗立着白色灯塔,罗阿响挺新鲜,举起手机拍了两张,然後发表在了社交软件,想抒发一下此时愉快的心情。
毛毛跟住在网上一样,立刻评论道:“不带人家,老公坏。”
罗阿响直接打开了聊天窗口,骂他:“少恶心。”
这时谷肆的声音冷冷从旁边传来:“老公?”
罗阿响在冷风中愣了足足五秒,才反应过来谷肆也看到了毛毛的消息。
“不是丶你怎麽那麽快就看到了?”
谷肆把手机再次举到罗阿响眼前,上面显示着四个字“特别关注”。
罗阿响突然语塞,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谷肆不是直率,而是缺根筋,他常常被谷肆这种明晃晃的情感表现而震惊。
为了避免其他好兄弟也加入战局,让形式更加扑朔迷离,他立刻把那条动态删除,然後对谷肆言简意赅地解释:“他开玩笑的。”
谷肆眉头紧皱,显然对他的说法不认可,他很想再说些什麽,但最後还是闭嘴了。
他们下山时,谷肆还是没忍住,问罗阿响:“周懋喜欢男生?”
罗阿响眼睛瞪大了,表情有些惊恐:“他不是!”
“那他为什麽叫你老公?”
“他故意恶心我。”
谷肆将信将疑,再去看罗阿响的动态,已经被罗阿响删除了。
罗阿响此时正低头在手机上骂毛毛,和毛毛激情对骂。
谷肆走在他身边,不经意间瞟见罗阿响的屏幕,看见顶端“毛毛”的名字,心里更加觉得别扭,同时对毛毛又多了一分敌意和怀疑。
他不是不相信罗阿响,只是他曾经也不喜欢男生,但现在却在和罗阿响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