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能帮忙的吗?”
谷肆头也没擡:“不用。”
罗阿响其实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麽忙,他根本没进过厨房。
罗阿响只好又灰溜溜地爬上楼,套上罩衫,继续他未完成的画作。
他一点一滴地描绘那天的天空,将颜料调得暗蓝,不断回忆苇草是随着风往哪边飘。
投入到其中之後,通常听不见周围的动静,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感受着色彩的每一分飘逸。
“阿响,阿响!”阿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罗阿响总算从画里脱离出来,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阿嬷,怎麽啦?”
阿嬷盯着他擡起的脸,捂着脸偷偷笑:“唉呀,小花猫!吃饭了。”
罗阿响反应过来,他身上和脸上大概沾上各色颜料。
“哦哦,我洗一下就来!”罗阿响立刻脱下罩衫,向卫生间去了。朝镜子一看,果然他脸上沾了不少颜料,手上更是一团糟。
谷肆的厨艺竟然意外地不错,罗阿响又想起了蚵仔煎里的那一块鸡蛋壳,忍不住偷着乐。
饭後收拾厨房的工作交给了阿嬷,他们则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等到下午太阳不大的时候再准备出门。
“下午去哪里啊?”罗阿响趴在凉席上,一边看手机,一边问谷肆。
“保密。”谷肆平躺在他旁边,怎麽也不愿意告诉他下午的行程。
罗阿响也不追问,翻了个身,理所当然地凑近谷肆,看他手机上的信息,结果看到的还是自己在社交软件的动态。
“你干啥老偷看我?”
“没事做,随便看看。”
罗阿响“哼”了一声:“铁暗恋。”
谷肆没反驳他,把手机放到一旁,闭着眼睛假装没听见。
一场酣眠过後,罗阿响被谷肆叫了起来,说是准备去采风了。罗阿响把那已经画到一半画布拆了下来,小心地放到书桌上。
随後又将画架收拾起来,和衆多画具一起装进了背包里,他背着鼓鼓囊囊的包下楼。
不知什麽时候谷肆已经把机车骑去还给别人了,院子里只停着谷肆那辆破单车,谷肆站在单车旁边等他。
“要不我载你?”罗阿响跃跃欲试,他很久没骑车了。
谷肆睨了他一眼:“你又不知道路。”
“好吧。”罗阿响最终老老实实地背着他的大包坐上了後座,抓着谷肆的衣服不松手。
单车停在一条狭窄的沥青路上,两边是长得很高的油菜花,黄澄澄一片,几乎占据了全部视线。
罗阿响跟在谷肆身後,他们在只有一足宽的田埂上穿行,衣服上沾了不少黄色的花瓣和花粉。
“油菜花这麽早就开了吗?”罗阿响好奇地问。
“这边纬度低,温度也比较高,所以开得早点。”
“哦。”
谷肆朝後伸出手,罗阿响想也没想就牵住了,干燥温热的掌心让他颇具安全感。
最终他们在几片油菜花地的中央停住,中央正好有一块植物较为稀薄的地方,谷肆利落地把罗阿响的画架丶折叠椅子安置好,自己则把罗阿响的大包垫着坐。
一阵微风吹来,油菜花便向上倾斜。
罗阿响观察了一下四周,都是盛放着亮丽的黄色小花,密密麻麻地开了几片地,而他们正处于中心,能够很好地欣赏四周的景色。
油菜花罗阿响也不是没见过,但馀城的油菜花地都被造成了景点,还有很多其他颜色的油菜花,每次一到季节,铺天盖地的营销伴随着蜂涌而至的人群,基本没有赏花的心情了。
远没有这里的油菜花野蛮纯粹,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味,吸引着罗阿响的目光丶嗅觉,让他能静下心来,以完全不同的角度来欣赏这满开的充满生命力的花。
罗阿响迅速将景色在画布上铺开,他画了的俯视视角,把自己也当成画中的组成部分,于是他奋力用丙烯颜料在坚韧的画布上记录,刮刀在画布上将颜料不断抹开,发出“沙沙”的声音。
直到天色渐晚,罗阿响才伸了个懒腰,从折叠椅上站起来,躺在了谷肆身边。
他将落在田埂上的花枝捡起来,三两下编成了一个手环。他牵起谷肆的手,将那拙劣的花环戴在了谷肆的手腕上,谷肆也由着他,他的目光落在画布上,随後怔愣住了。
罗阿响一直禁止谷肆在画画的时候站在旁边看,他会不自在,所以从罗阿响开始作画时,他没往画布上看过一眼。
所以见到的第一眼时才会觉得惊艳,罗阿响简直就是把现在的场复制到画布上,甚至画上的他已经戴着花环了,两人并排躺在一起,尽管画面上两人都没有看向对方,但能够从氛围之中感受到他们的亲密无间。
他不禁想,罗阿响这辈子注定要走上艺术的道路。他知道罗阿响一定会,这就是罗阿响应当追求的艺术与美。
。
这就是常挂在谷肆起居室的这幅画的由来。
罗阿响现在看这幅画,也不禁为细腻的情感表达感动,更重要的是,那时他能以稍显稚嫩的笔触来展现自己的内心。
现在的他恐怕已经做不到了。
罗阿响转身去了卧室,在谷肆旁边躺下,看着陷入沉睡的人,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