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还在梦里,他记得哥哥好像不要他了。
他并不相信池穆会做这样的事。
下床的时候腿是软的,鼻子有点堵,体温似乎有些高。
池翼几乎是下意识地往池穆的房间里钻,却没看到任何人。
他跑到书房丶阳台丶厨房这些地方去找,又把整个家都翻了个遍,依然没见到池穆。
头越来越晕,越来越难以思考。
但有个认识准确无误地进入了他的脑海中:池穆不要他了。
他一路从房间哭到玄关处,抱着白蘑菇,捏着小红包,蹲坐在门口,一边掉眼泪一边伤心地想一百块钱能活多少天。
他抽抽噎噎地抠着手指算数,算出自己活不到二十天,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过了多久,玄关门突然被打开了。
池翼闻到了很浓的消毒水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擡起头。
还没等他看清什麽,进门的人就已经先俯下身,将他抱了起来。
“醒了怎麽没给我发信息?”池穆反手合上门,在池翼的额头摸了摸,还是很烫。
池翼没回答,往他肩上一趴,哑着声音说:“哥哥是杀人犯。”
池穆:“?”
他偏头看了眼池翼手里抓着的红包,无奈地问:“你这是闹哪出?”
“我讨厌你。”池翼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抱得更紧。
池穆走进客厅,抱着他坐下,问:“怎麽了?”
自从池翼有手机了之後,就再也没有过坐在门口哭的情况了,今天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又重蹈覆辙。
池翼缓了一会儿,抱着他的力道渐渐松下来。
他把下巴压在池穆肩上,盯着沙发,说:“你不是说不要我了吗?”
“……我没这样说,我出去买药了。”池穆拍拍他的後背,解释道。
“你就是说了,你还说你捡到了别的小朋友,比我懂事……”池翼越说声音越小,到後面又变成抽泣声了。
“我没有捡到别的小朋友,”池穆温声安慰他,“我不喜欢懂事的,我只喜欢你。”
“……”
“再哭就成干巴巴的蘑菇了。”
“……我不是蘑菇。”
“嗯,不是。”池穆偏头看了眼,见他终于快停了,才猛然松了口气。
“我好像发烧了,”池翼说着,用自己的额头贴上池穆的脖子,问,“是不是很烫?”
“是,你睡觉的时候就在烧了,所以我才出去买药。”池穆摸了摸他的头。
“那我要离你远一点,”池翼立刻从池穆的身上下来,挪到了沙发另一头坐着,说,“不然会传染你。”
池穆笑了笑,并没有告诉他发烧不会传染,起身脱下厚重的冬装,说:“那你要好好吃退烧药,不然明天我也发烧了,就没人照顾你了。”
“吃就吃……”池翼小声嘟嚷。
退烧药不苦,但很难喝,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
池翼喝完之後,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
池穆趁机对着他拍了张照。
然後就得到了池翼气急败坏的一句:“你个坏蛋!!”
这次烧过之後,池翼是无论怎麽求,池穆都没敢再给他买冰淇淋了。
烧得脑子糊涂了都。
当时池穆出门是有给池翼发信息说自己出去买药了的,结果这小笨蛋竟然没看手机。
後来他才得知,池翼那天是做了噩梦。
这次开学,池翼就不想哭了,但一直恹恹的,说自己完全不想上学啊啥啥啥的,惨遭池穆的好几个脑瓜崩,外加屁屁上的一巴掌。
倒春寒是最令人厌烦的,这种时候那股凉风就像是无孔不入,穿什麽都仍是会觉得冷。
直至坐到闹轰轰的教室里,才终于感觉身心都热了起来。
他们班调过好几次座位,池翼早就不再和俞诃是同桌了,现在他坐在第一排,同桌是一位特别喜欢讲别人闲话的小男孩。
原本池翼并不在意对方说了什麽,直到他讲到了俞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