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湾截角
“你的武器。”
段休瑾也随之开口,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向她递过去。
“你不拿走吗?”
破损的匕首躺在段休瑾手心。
江抚明的第一直觉告诉她,还匕首并非段休瑾本意。
她先前还以为这匕首是给她定罪的证据,放在段休瑾手里怎麽都不安心,却没想到是原主的手笔,不管谁人拿出凶器找她兴师问罪,她都能成功逃脱。
如今已经在衆人面前自证了清白,那麽这匕首对于她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长孙见山在门外催促,“表妹,怎麽了?他们不放你走吗?”
她回头看了眼长相文秀,但此刻关心着急她,全然失了气度分寸的青衫男子。
江抚明的目光又从长孙见山挪到段休瑾身上。
他事不关己立于火海之外,冷眼盯着她的画面历历在目,真是冷血如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罗煞,昨日她好不容易对他有了改观,他今日却又拧着她的手腕,将她当做一枚用废的棋子,抛弃得极其果断。
虽说原主与他之间,本就是利益连接,弃卒保车,他此番行事再聪明理智不过。
可系统的要求,非是要她成为他的棋子丶弃子,而是妻子……
早就有个轮廓的盘算在心里愈发清晰,江抚明笑得明朗,但决绝道:
“不必了,我见大人用这把匕首威胁人的功夫格外厉害,想来用得趁手,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将它留给大人,做个纪念吧。”
她转过身,曳地红裙甩荡在身後,如跳脱池塘的锦鲤,雄赳赳地要去游历她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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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些什麽事?”
沈夫人狂摇手里的锦扇,坐不住,起来晃荡了几步,见着门外有人过来,一甩脸又坐了回去,用力将扇子往桌上一放,拘束憋闷。
段休瑾跨入门来,沈子毅忙躬身行礼,见得自家夫人不情愿,挪了两步挡在她身前,道:“大人同我们夫妻二人交代的,我们都记住了,说江家灭门当夜,听得江信成发疯狂吼,想来是一朝失势,多年筹谋毁于一旦,得了失心疯,将一家老小全捅了一遍,又自尽而亡。”
段休瑾轻点一下头,看向坐在沈子毅身後满肚子窝火的沈夫人,道:“不用了。”
沈子毅一侧身,又挡住了段休瑾的视线,“大人所言何意?”
“事情已了,你们不用替她去做假证了。”段休瑾道,“沈大人可以与夫人一起回家了,只是有一样,今日之事,不可向旁人提起,要守口如瓶才合宜。”
沈夫人得了解脱,即刻跳下椅子,刷地一下从旁边经过。
沈子毅满脸尴尬,却也不对沈夫人发脾气,同段休瑾作揖道别,撒腿要往前追。
门还没出,沈子毅记起自家夫人那把常用的锦扇落下了,打转回桌上拿起,同段休瑾笑笑,又要往前追去。
“沈大人在朝上向来据理力争,我还以为大人是位忠心纯臣,没想到私下竟然如此惧内。”段休瑾笑道。
沈子毅身形一顿,看着夫人的背影远去,直起腰背,“在朝中,是为天下生民计,一言一行自是要刚正笔挺,公正不阿。”
“可下了朝,夫人便是我的天下万民。我除了肚子里有几点酸水臭墨,许多地方还比不得夫人,我如今衣裳整齐,服饰妥帖,都是托了夫人打理。也不怪段大人笑话,依我之拙见,为万民计,当字句铿锵;为一人计,哄她开心足矣。”
“缘何会这麽心甘情愿地为一人折腰?”
段休瑾不自觉问了出来,问完便觉得很掉面,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板着脸听。
沈子毅怔愣片刻,扭头看向段休瑾。
贯来冷血的人,突然生出了鲜活的郁闷,是一件很难不令人诧异惊喜的事,于是沈子毅认真想了很久,给出一个自认妥帖无比的答案。
“她出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段休瑾真的生出了请教之意,一本正经问,“有何法子能测算出来吗?”
沈子毅团扇掩面,不似先前那般设有提防,笑得和蔼放松,“那怕是比寻蓬莱仙洲,登天成仙还要难。”
段休瑾困惑皱眉。
沈子毅又道:“但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你就是知道,你此生要为她俯首称臣了。”
——“沈子毅!你叽里咕噜在後头磨蹭些什麽呢?我的扇子忘拿了,你记得给我带上。”前头沈夫人终于想起自己出来得急,落了东西,只是见得段休瑾那张冷脸,不敢靠近,又怕又气地回头嚷嚷。
沈子毅擡高手挥了挥扇子,“诶,知道了静初,已然拿上了。”
“快些出来,回家了!”
“那若是无事,我便和夫人离开了。”沈子毅抱拳作揖。
沈子毅夫妻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段休瑾有些怔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