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上了马车後,月宣一脸愤愤,“这老媪也忒欺负人了些。”
原主掀开帷幔,斜眼瞥向逐渐关严实的後门,面色平静道:
“蹬鼻子上脸的人,总要吃些教训的。”
她扶上月宣的手,附耳同她说,“待会我去见人的时候,你去替我买样东西……”
月宣听到原主具体要的东西後,笑得狡黠,解气道:“她吃去了咱们不少银子,咱也是得好好给那坏心眼老媪清清肠了。”
江抚明细致感受,发现原主却是心平浪静,半点爽快也没有。
车轮轱辘轱辘滚到一间茶馆前停下。
原主戴好斗笠下车,与月宣分头行动。
她独自转身进了茶楼,报了“段休瑾”的名字,小厮便转身将她领上二楼雅间。
这间茶楼的私密性要比江抚明听说书那家好很多,茶楼内安静雅致,淡淡茶香飘荡满楼。
到了一间挂牌蓬莱幻界的雅间,小厮退下,原主推门而入。
段休瑾早等在了里面,靠着凭几向窗外看去,闻声,偏了点头,“江小姐怎的来迟了?”
那时他与“她”见面时,还不似後来那般面容冷淡,一开口净是阴阳怪气的腔调,颇为注意地直了直身子,做出请的手势,引她到他对面入座,“江小姐可是路上遇到什麽麻烦事了?”
在段休瑾後头,捧着一壶清茶喝的秦认见二人预备谈事情了,抱着茶壶出去,将门带上。
“不碍事,都解决了。”原主道。
段休瑾此时还算颇有修养,替她倒了一盏茶,直入主题,“虽说是第一次与江小姐见面,但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江小姐递信而来,说有可以助我一臂之力的法子,是什麽呢?”
茶汤冒着热气儿。
原主握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能帮到段司正什麽我先不说,简而言之,此计可以称其为一粟契卷。”
段休瑾擡眼看着她,认真听着。
“一粟契卷,对外而言,便是在米袋上盖下族印,内装一粒粟米,交一枚铜钱到相应的地方,做了登记,便换得一张记名契卷的买卖生意。”
“每过十天,一枚铜钱可翻十倍,相应的,百天便可翻百倍,收获的铜板数随着天数的增长而变多。”
段休瑾不解,“这钱从哪来?”
原主:“据我了解,城西那家赌坊,正是段司正的吧。”
“不是,我没在那开。”
“哦,那便是在别处有赌坊了。这买卖契卷的地方,便就算是有了。”
段休瑾微微一怔。
他先前听说这个江抚明有锦囊妙计来助他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肯应邀来见她,一时觉着新奇,有女子居然敢主动约他,但他没觉着自己真的能得到什麽,所以心下不设防,没想到三两句间,她竟是这般步步紧逼。
他干脆松口,“是,那又如何,这般买卖,明摆着就是我亏。”
“常言道,放长线钓大鱼,如今司正连鱼饵都不肯下,怎的满载而归?”
段休瑾神色微动,开始有些感兴趣了,“你继续说。”
原主有条不紊,“前期自然是要亏的,但若是司正往返汝州的速度快些,亏得便能少些。”
“我还要去汝州?”
“是,不去汝州,怎麽平乱?”江抚明道。
“汝州乱了?”段休瑾印象中不记得有过这麽一件事。
“段司正想它乱了,它便能乱。”原主擡袖遮面,将茶水饮尽。
段休瑾眉心蹙了蹙,“儿戏。”
“我不是胡诌。”原主放下茶盏,“鞑靼盛産毛织品,而汝州临近鞑靼,故而时常有汝商将鞑靼的毛织品运来乾都卖。不知段司正有没有注意到,今年的毛织品价格,已然比往年翻了三倍。”
“而这毛织品,自汝州州牧孙觉上任後的第二年,便开始上涨。我着人去打听,最开始支支吾吾不敢说,後来给了银子,他才偷偷与我交底。他们汝州百姓,如今全去造兵器卖给鞑靼了。国有国法,兵器本是不许出口鞑靼,但如今汝州沦为兵器铁城,使兵器贱,而衣食贵。若非有州牧授意,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