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本质无异
段休瑾这一声像是解围又像是警示。
女官“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手扶在腰间,摸着软剑的剑柄,静静伫立,
不知道这些时间里她想了什麽,总之她的沉默最後是以一声叹息作为终结的,她恍然擡起眼皮,对上江抚明和段休瑾始终旁观她的目光,眉宇间的纠结刷地一下褪去,意识到自己败露得彻底。
脸上闪过一两点懊恼色,女官规矩行了个礼,转身退去。
女官的身影逐渐远去,江抚明正要开口问段休瑾,你又做了什麽,楚後怎麽又想杀你了。
段休瑾扭过头盯着江抚明,神情严肃,
“要出事了。”
……
“传太後娘娘懿旨,牧野将军之女思维敏捷,才识过人,而今京中凶案频发,扰乱秩序,请江小姐为民除害,三日之内务必查明真凶。”
江抚明刚回臻园,转进鸢居斋里没坐一会,宫中便来了人,同她传话。
仰视着眼前捧着圣旨的太监,江抚明严谨问:“敢问公公,若是三日之内没有查明真相呢?”
太监弯腰,“那便该请小姐屈尊,去刑室里走一遭了。”
太监说完,将圣旨往前递了递,“江小姐,接旨吧。”
江抚明跪在地上,纵然是不情愿也只能举高双手,凭那太监将圣旨放入她手中,还塞了一块可以随意出入宫的令牌给她。
“望小姐切莫辜负太後娘娘的美意。太後娘娘说了,查案期间,婵娥属随小姐自由出入。”
太监离去前笑眯眯,颇为亲昵道,
“太後娘娘给小姐备了礼呢,是十分相信小姐的能力的。”
江抚明僵笑,看着太监远去的背影,心里暗道段休瑾猜的果不其然,楚後杀不得段休瑾,这齐婉柔的婚礼还没结束呢,马上就来转头对付她了,生怕没法给段休瑾找麻烦。
在段府时,段休瑾与她说了他正准备发兵的事,也说了他眼下有顾虑,不能发兵的事。
关于段休瑾的“顾虑”,江抚明先前见过他的绿瞳孔,如果没猜错,那“顾虑”该是近来传得沸沸扬扬,实际上还存活于世的,他的亲生母亲段泽月。
江抚明心里有数,没有挑明,只是安静地又听他继续说。
段休瑾介绍说那左依棠是他本来安插在婵娥属的内应,这段时间段泽月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再加之薛清突然离京的消息传来,段休瑾起了疑心,问过其他南宫复崖和其他太监,他们都说承明殿那边的情况他们也不太清楚,守卫是全权由楚後负责的,守得可严实了,每日就按时送些食物进去,其他时候半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也飞不出来。
于是段休瑾昨日派人递了张纸条进去,想问问左依棠承明殿的情况,也打听打听如今楚仁殊都在干些什麽。
左依棠当时的回应是:
[承明殿一切都好,明日喜宴赐酒用两心壶盛装,蓝珠有毒,绿珠无毒,切记分辨]
昨日收到回信之後,段休瑾还有疑惑,楚後这都将两心壶用上了,这是又要对谁下手,直到今日这事情发生,他才晓得原来是左依棠叛变。
段休瑾当时说到这里,话声突然顿住,侧头与江抚明对视。
江抚明彼时并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转头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谁知他脸上渐渐浮起落寞悲伤来,那神色淡淡的,不是太明显,但叫人看了,却又觉着远不止于此,他心底里肯定有更难过更厚重的落寞悲伤,但垂眸眨眼间,那些情绪又被他压在眼底,接下来他胸腔的起伏变得稍微大了些,像是在缓着情绪,几个稍重的呼吸转过,段休瑾擡眸时,俨然整理好一切的模样,继续道来。
但接下来的信息量,给江抚明吓了一跳。
段休瑾说若是左依棠叛变,他那置于城郊的三万精兵大抵是藏不住了,此一遭毒害以及薛清出兵,怕都是为了防他而来。
江抚明着急问接下来该怎麽办。
段休瑾冷静分析完,倒是不慌不忙,向她讨要先前她允下的承诺,
“如若我发动兵变,你要拦着你祖父,不许他出兵,也不用来支援我。若是你说动了他,他有心帮我,叫他注意着邻近的州部即可。我会在这场兵变中取胜的。”
段休瑾说完又顿了顿,
“只是如今,你将这杯能要了我命,能结束这场浩劫的毒酒给弄洒了,怕是楚後接下来就要找你的麻烦。若是遇见棘手的,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得告知我。”
提前有了心理准备,这“麻烦”的出场也不算太过吓人。
江抚明拢回思绪,摸了摸圣旨。
要她负责许久都没有查清的刻刀杀人案,自然不是小事,可她也不能全权将这摊子甩给段休瑾,他那边还有的要应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