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鸦江·囚禁
文见喜衣角翻飞,穿过好几个岔口,马上就要从这方荣华富贵里跑出去,却在半只脚踏出去时,被人死死攀住了一边肩膀。
她身後仿佛变成了一片水域,一只阴冷的水鬼狠狠缠绕她,意欲让她溺毙。
浓浓的血腥味环抱住文见喜,金贵的衣袍抵在她的脊骨上。
在这浓郁腥味中,文见喜忽然嗅到了一丝灵气,那是一抹熟悉的如同乡土般的气味。
她停下来,却没有回头。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仿佛谁先开口便是落在下风。
文见喜使劲挣了一下肩膀,那只手却像是锁链似的,始终紧紧缠绕。
她不再挣扎,反倒安之若素。
她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国师,想干个什麽。
肩上那只手内力深厚,将文见喜硬生生掰了过来。
文见喜才觉此人内力深厚,也同是修道之人,甚至可能道行比她更深。
这时,她心里才多了应当小心警惕的实感。
国师语气里带着些许兴奋:看一天戏了,想跑哪里去?
斗笠的银白纱巾覆盖在文见喜脸上,她别开脸。
她道:“不跑等着被你放血炼丹药吗?”
国师似乎被文见喜的实诚逗笑了,发出嘶哑的轻笑。
他道:“你也跑不脱了,小仙子?轻欢楼里的娼|妓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了吗?不要来这里。”
文见喜一怔,暗道:这国师竟对她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轻欢楼中怕是布满了他的眼线,甚至可能整个京中都布满了他的眼线。
她在唇角牵出一个浅显的微笑,擡手去掀开覆在此人面前的银纱。
她道:“一朝国师,竟是个臭名昭着的变态,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国师捏住她的手腕,语气轻佻,带着居高临下的指责:“小仙子,真不怎麽礼貌,没有阿爹阿娘教过你不要对别人动手动脚吗?”
文见喜懒得再装,手肘发力,一把甩开。
她冷笑道:“看来你非要将我逮走炼丹药了,那便——看剑!”
文见喜从腰间抽出佩剑,直指眼前这个男人的胸膛。
国师侧身躲过,露出半边瘦削俊美的侧脸。
文见喜瞥见,眼中一惊,瞬时便认出来。
那便是她日夜苦寻的那个人。
她翻了不知多少座山,眼看着快要将这片大陆走到尽头,希望愈发渺茫。
却在这里,此刻——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今日之前,她从没想过:其实,人是可以仅凭一只眼睛就认出一个人的。
她心里既有欢喜,也有随往事一起翻涌的痛恨,但更多的平静。
此行,并非为了私仇。
她的首要任务是寻回苦莲,将师门的罪徒带回虚无山。
届时,宗门法令和师父自会对他降下处罚。
待这一切事情完了,她会亲自找他清算旧账。
那些掏空她思绪和神魂的剧痛,那些悔恨和谅解反复对弈的日夜。
她会亲自找到交代。
她的敌意散去几分,唤道:“大师兄。”
那人脊背一僵,蓄势待发的招数迷茫了几秒,又在眨眼间便恢复如常。
他不像文见喜,没有丝毫手软,甚至招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