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衣眼角化开一朵墨花,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食言。
“不够!”
风侍郎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风家的荣光,不能断在了我这一代。”
风青衣不再同他争执,只是道:“父亲若非要如此,我便绝食而亡。”
风侍郎怒道:“来人,把小姐关起来!”
风青衣被人请进了门窗紧锁的闺阁,四下无人,文见喜便从这副躯体里醒来。
她愣神看着眼前的一切,风青衣的记忆如同潮水袭向她。
脑中有个人脸好熟悉,那是……
那是年轻版的苏木舟!
她的闺中密友!
文见喜起身坐到铜镜面前,那是一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脸,一双凤眼,一片薄唇,冷若冰霜。
她心中疑惑:我掉到这镜子里了,附身到风青衣身上了。风青衣是苏木舟的好姐妹,所以现在就是苏木舟想回到的那段时光?不对不对,苏木舟想回到哪里都和她没有关系,问题是她要怎麽出去?不知道陈摘花和春素言怎麽样了。
还有……章来缚。
外面的天一亮一黑,文见喜思索几天,摸出来一点规律,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她才能恢复自己的意识。
但凡有其他原本属于这个镜子里的人,她就会失去掌控身体的意识。
不过有一点好的是,她没有意识的那段记忆并不会空缺,反而会在她一个人独处时,全都涌入脑中。
又几天,仆人送来了喜服。
风青衣转眼便拿着喜服上吊了。
文见喜清醒时,便看见自己离地三尺,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
还没等她好好感受这窒息的感觉,便又有仆从进来发现她寻死的模样,惊叫着求救了。
因此,风青衣并没有死成,反而从床上昏睡到了出嫁那天。
风青衣是被轿子摇晃着醒来的,她望着自己身上的喜服,几近崩溃。
随即,掀了红盖头,又用手拉开轿帘。
阴雨朦胧的天,她和远处一位酷似宋知秋的男子对上了视线。
她误以为,那就是宋知秋,于是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殊不知这一眼,便是她日後与章纳溪孽缘的开始。
轿子外,章纳溪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看热闹,都瞥见了这美若天仙的新娘。
其中一个人察觉到章纳溪眼中的惊艳,发话怂恿:“听说这是要擡去东方府里的轿子,章少爷,他前日才砸了你的赌场,你要不要报复他一番?”
章纳溪乜眼看他,道:“怎麽着?”
那人贼眉鼠眼,道:“那轿子里坐的是风侍郎千金,她父亲是个趋炎附势的主,我看巴结那蠢笨如猪的黑脸将军,还不如巴结您呢。您在皇後耳边说两句话,什麽东风将军西风将军,那还不是个屁!”
章纳溪很是受用,道:“行了!别什麽事都扯我阿姐,说你的馊主意!”
那人一拍大腿,道:“我看,咱今儿不如把她这新娘子抢了去。”
章纳溪一掌打在他脑袋上,骂道:“你放什麽屁!人千金小姐到时候名声臭了,找我寻死觅活怎麽办?”
“哎呀,章少爷,那奇丑无比的大老粗怎麽配得上这等妙人。”
章纳溪有些心动:那个挨千刀的确实配不上她。
那人继续火上浇油,道:“我刚刚可是看明白了,那姑娘她不愿意呢,她刚刚那分明就是在求救啊!”
章纳溪一动不动,双眼望着轿子出神,也不知有没有将耳旁的话听进去。
有其他人又道:“我看啊,章少爷是不敢吧。东方将军现如今是圣上面前的轰人,毕竟光天化日之下的,就算他昨日砸了我们的场子,也还是要给他一些面子。”
“放你们的狗屁,我只是怜香惜玉,懂不懂?”章纳溪抽走身侧之人手中的折扇,道:“看好了,小爷我敢不敢。”
他丢出几个石子,打中擡轿人的膝盖,八人同时跪下,喜轿竟无颠簸,稳当落下。
人群骚动,有人欲图上前拦住章纳溪,却被绊住脚。
又有人高喊:“皇後表弟!”
偌大一条送亲队伍,彼此顾着交头接耳,无一人敢上前去了。
章纳溪旁若无人走到喜轿面前,心中有些忐忑,隔着帘子,道:“风小姐,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