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过等两个小时后麻药失效,甄甄就会醒。他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水米未进,又是冒着雨一路舟车劳顿从上海赶回北京,哪怕没自己发疯造成的这些伤害,恐怕也会病倒住进医院。
贺越邱整理好情绪,走进病房,让陪床护士出去,亲自守着甄甄。
麻药快失效时,他打电话让生活助理买了清粥小菜,没一会儿就快马加鞭地送到了。
贺越邱吩咐过让助理到了不要敲门,给他发消息,免得打扰到甄甄。他起身到门外把饭盒拿进来,回到病床时,才发现甄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无声无息地睁着眼睛,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贺越邱高兴地刚要说话,又想起医嘱,担心甄甄会惊恐发作,又生生地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心里打好主意,只要甄甄表现出哪怕一丁半点的排斥,他就马上停下来,出去找陪床护士来喂。
出乎贺越邱意料的是,甄甄对他的接近没有任何反应。为了验证,他还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甄甄依旧一动不动。
贺越邱心底涌上一阵希望,他回想着医生的用词,都是“也许”、“可能”这种概率性词汇,说明连医生也不能确定那些应激反应就一定会发生在甄甄身上,也或许……是因为甄甄对他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也还是愿意相信他。
贺越邱很卑劣地为自己的猜测而生出庆幸,他坐到病床边,把食盒打开,吹凉小粥,舀起一勺喂过去。
甄甄没有任何反应。
贺越邱眼里透出一丝难过,反复斟酌着,低声道:“我知道我是个混账,无论说再多做再多,都弥补不了昨晚对你的伤害。但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先养好病,再跟我好好算账,行吗?”
他期盼着能够得到一句回答,哪怕是像昨晚那样声嘶力竭的诅咒,也要好过现在的不言不语。
但他的期盼注定要落空了,甄甄连呼吸声都很微弱,不仔细听,都要疑心他已经没了气息,就更不可能再给他任何回应。
贺越邱纵横商场多年,翻云弄雨煞是威风,鲜少有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刻。
他咬咬牙,想强硬一点,让甄甄喝下这碗粥。然而汤匙递过去,却只能停留在唇齿之外,那张因生病而缺少光泽的唇瓣紧紧闭着,抿出极淡极浅的一点粉色。
贺越邱确信甄甄现在应该是清醒的,他语气重了些:“不管怎么样都要吃饭,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再任性,乖,把这些吃完。”
他尝试几次都无果后,语气又有些崩溃,不自知地带上一些哀求:“甄甄,宝贝……别拿自己的身体惩罚我,好吗?你吃一点吧,就只喝一口也行。”
但甄甄就如一个被拔了发条的木偶,规规矩矩,却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对贺越邱的百般哄劝都无动于衷。
贺越邱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放下碗,猛地站起来,被甄甄空洞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这还是活人吗?他还有呼吸吗?他的胸膛起伏的弧度堪比一只早产羸弱的猫崽,连睁眼都没有力气,好像下一刻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贺越邱慌张地按响床头铃,护士长很快就带着值班医生进来,一番人仰马翻地检查后,年轻的医生说:“可能是分离性木僵,对目前的病情没什么影响。”
贺越邱皱着眉,又着急:“你说清楚点儿。”
医生面露难色:“这……一般是心理应激触发的。他应当是受到了很严重的精神创伤,大脑一时处理不过来,就分离转换性障碍了。临床表现为肢体僵直、对外界无反应,但神经系统无器质性异常。张医生难道没有告诉您,让您多注意一下病人的心理状况吗?”
贺越邱如遭雷击,身体晃了一下,喃喃道:“他,他是说了,但他说的是可能会应激,对我产生排斥,他没有说会是这种……”
“分离性木僵。”医生提醒道。
贺越邱的脸色太难看,一半恐慌,一半又很悲伤。他出于医者仁心,安慰道:“这种多半是突发性的,持续时间通常不会超过48小时,您可以耐心等一等,说不定病人睡一觉再醒过来就好了。”
贺越邱已经不敢再相信医生嘴里的不确定性用词了,他也不敢再心存侥幸,看着这样了无生气的甄甄,贺越邱痛苦地想,还不如应激。哪怕让甄甄再恶毒地咒骂他、撕打他,也好过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水晶棺里醒不过来的睡美人!
年轻医生又检查了一遍,换好了吊瓶,确定甄甄没什么大碍后,才和护士长一起离开。
临走前,贺越邱无助地问:“张医生说他现在很需要营养,可他根本没有进食欲望,我喂他什么都不吃,这该怎么办?”
“哦,这个啊,现在输的吊瓶就是配好的营养液,能撑两天,后续看他进食欲望强不强烈吧,实在不行就上医疗手段。”年轻医生说。
贺越邱回过头,看向病床上的甄甄,那双他无数次亲吻过的,顾盼生辉的眼睛,如今已毫无光彩,更看不到半分曾经会因他而生出的湿润又依赖的爱意——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状态不是很好,尤其是今天太崩溃了,不仅是被举报被骂,更重要的是我不得不一直被迫改文,哪怕不是为了擦边涩情为目的,是情节发展必须经历的,也要把它改得面目全非,这让我真的很伤心也很烦躁痛苦,因为前面一年我的写作状态非常不好导致我接连两本都写得不好,这本感觉有一些想法,我自己想很用心的写完这篇文,但是偏偏又事与愿违,不停地修改删减搞得逻辑不通,我很不想让读者看到的是被改得乱七八糟的一本文,也特别害怕因为这些事导致我后续写得不好看,虽然我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希望能够好好的写完这本,按最开始的构思写,除非不得已要改的内容之外,我希望最后结果能是好的
大家的安慰和支持我全都看到了,但实在没办法一条条回复,所以在作话统一作出感谢,每次崩溃过后支撑我还能调解好心情的都是更新后大家的反馈,如果不是大家一直的追更,我可能也不能一直憋着这股气,所以今晚也咬牙更新了,但是很担心质量不好,也还没捉虫修改,等会或者明天有空了会来修一下行文
总之就是非常感谢大家,我会尽我力量写完这篇的,插画也早就有准备,甄甄的早就画完了,只是还差一张攻的人设,画手比较拖,快两个月了也没给我,更难受了[爆哭]
第37章第37章“你打老婆,你最有种。……
甄甄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反应,贺越邱没办法强迫他进食,只能把小粥放到一边。
贺越邱更没胃口,也感觉不到疲累,他现在只想守着甄甄,期盼他能快点好起来。
可能是太虚弱,甄甄清醒的时间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多,正好是一天里日头最盛的时候,贺越邱怕光线会晃到甄甄的眼睛,起身把窗帘全都拉上了,只留下一条缝隙采光。
这束光像把锋利的刀,切蛋糕一样,将昏暗的病房切割出光明的一小块,暖洋洋地照在甄甄的下巴,将他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肤色衬出几分温润,连唇上都有了些许血色,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并不像是一个脆弱的病人,而像一个只是在沉睡的美丽的公主。
贺越邱坐在病床边,小心避开那些纱布,轻轻地握住了甄甄的手,脸也依恋地贴上去,只有感受到这份微凉的体温,他痛到痉挛的心脏才能稍稍安定一些。
他这一刻觉得,甄甄的手心,就是这个世界上家的最小单位。
贺越邱阖着眼养神,他并没有困意,只是像这样待在一块儿,就能假装他和甄甄什么也没有发生,还是如往常每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互相拥抱着、依偎在一处休憩。
但这样的假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打断。
戴维最先冲进来,慌张地喊着甄甄的名字,方寸行则稍微落后一些,两个人都是一口气不停地从院门口找了几栋楼才找到这间病房的,此刻气喘吁吁,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贺越邱猛地睁开眼,抬起头一看,不悦道:“是你们?”
旋即便下了逐客令:“他还在休息,不方便探望,请回吧。”
戴维早已如一阵风般冲到了病床前,即将靠近时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声,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甄甄。
他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连呼吸都很轻,好像一片随时都会飞走的羽毛,和戴维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聪敏可爱的男生判若两人。
戴维颤抖地伸出手,还没碰到,就又立刻收了回来——那么瘦的一截手腕,他平时握满了都有剩余,现在层层叠叠的裹着纱布,隐约还可以闻到药味。他根本就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