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真的忘记了很多事情。”她看向成香五,慢慢地摇着头说,“我们不住一起,但每个我屋子里无法解释来源的东西都与她有关,一开始我没在意,因为我操蛋的根本不在乎,我的日子过的很好,周围多出几个摆件就多吧,反正我都看习惯用习惯了。直到那天警察敲门,我带着她的骨灰回来後才意识到我屋子里那麽多已经习惯了的未命名所有物原来是她的,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
她扯了扯身上那件白大褂,语气是发自真心地疑惑,“这件外套也是,她到底是谁啊,我这麽喜欢这件外套,凭什麽会是她的?”
成香五无话可说,叶娈或许是除高尔森以外最严重的猫咪受害人了,难道就因为双胞胎彼此之间绑得太紧了,要带走留恋就必须带走额外这麽多的记忆吗?她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无话可说。
“店也是,我根本不喜欢花草啊为什麽会开这种店,而且还叫这种名字,店里那些植物我根本不认得啊,整了好久才好悬没都养死。”叶娈抱怨着,“那些人也是,我们两个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吧凭什麽她死了就找上我啊?”
她把烟又凑到嘴边,却先叹了口气,“…她到底是谁啊…”
那根烟没得很快,叶娈伸手把烟头摁在灭烟台上,“抱歉让你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总之就是这样,杯子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我能去你店里看看那些植物什麽的吗?”成香五问。
“嗯?”叶娈一愣,点了点头,“行啊,营业时间看名片,不过先说好了店里的东西大半我都不认识,死了活了我都不能确定,没法给你介绍什麽。”
“没事,那些人要还来找你拜托和我说一声。”成香五说着给这人打了个电话,并决定带小弗过去看看。
“行,反正我本来打算再来就报警的。不过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附近看到你。”叶娈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什麽,但最後只是拢了拢外套,“我先走了,你还是赶紧进去忙吧。”
成香五点头,回到酒吧内把那张名片交给了周燕,并把那群社会人士一厢情愿找叶娈买药的事说了。
“这名字。”周燕一看名片愣了,“这不百草枯吗,好好的一家花店叫这名字干什麽。”
“…这样啊。”成香五也不知道,“可能现在流行这种?”
周燕没再说什麽,收起名片继续捣锤柠檬和碎冰,现在人稍微少了些,成香五带了手套进吧台後帮忙把篮子里的水果切了,她真的很擅长这个。
“哇——”吧台上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格子衫年轻人撑在台前,看着桃子以飞速变成桃子千张感慨,“现在在酒吧打工的都是这个水平了吗?”
“只有我们家的是这样哦。”周燕笑意盈盈地说,“小五很厉害吧。”
年轻人连连点头,“厉害,水果忍者啊。”
水果忍者拢起果皮果核要丢下,台面下方的垃圾桶冒出尖来,显然是满了,她便丢了手套提起来扎好给换了个新的垃圾袋。
“我去丢垃圾。”成香五回头说。
“辛苦了小五,垃圾房在门外右转走到底左手边。”周燕侧过头说,“丢完垃圾回来就去歇会吧,你朋友也该过来找你了。”
“嗯。”成香五点了点头,拎着袋子走出大门,市区街道即使在夜里也亮堂得很,她把垃圾扔了,往回走的时候看见戴安娜正刚好走进酒吧,她风衣的一角很快消失在门边。
回到酒吧,这热情的记者已经坐上吧台自动和老板聊了起来,她边上空了个座,成香五便走去坐下了。
“哦!这麽巧。”戴安娜一回头就看见成香五那过于符合酒吧气氛的着装,不免愣住,神情委婉并犹豫地说,“…其实你也不用这麽拼啦…”
成香五没话想说。
“原来这就是小五的朋友啊。”周燕眨了眨眼,“来喝点什麽吧辛苦的年轻人们,这杯我请,当然吃的也是。”
“天呐,真没想到这麽有意思的酒吧老板人还这麽好!”戴安娜感慨着,皱着眉头似乎很苦恼地说,“那接下来我就只能盯着老板的手艺挑刺啦,我不会客气的!”
“谢谢燕子姐。”成香五点头。
周燕心情很好地笑了。
老板调酒的手艺当然是没话说的,当然主要是成香五没话说,她喝的可乐,无论是酒精还是调味对她而言都太过于低效了,指要陶醉些什麽的话。
不过薯条炸虾鸡块脆脆的。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我拍到了些什麽,然後不得不先逃走保命的事吗?”戴安娜晃着马提尼杯里的橄榄问到,她放轻了声音,拉近了距离,酒精的气味和语气都只在二人之间传递。
酒吧就是被施了这种魔法的场合,无论是多麽大逆不道的话题只要声音轻一点就可以不被任何人在意,无论多麽不值一提的话题只要语气够重就可以引起任何人的共鸣。
“半年前。”成香五点头。
“半年前死了个人,我决定先从这个人身份开始调查起。”戴安娜点头,“要知道森湖地方不大,能拿商用直升机驾驶证的人可不多,能飞到白白顶层接走死人的可更少,我拿着那委托书查了记录,还真给我查到了几个身份对得上的本地人。我想办法查了这些人的底细,一个个上门问了。”
面对这仿佛自动开啓的筛选机制,成香五问道,“为什麽你只问本地人?”
“…因为白家人本质上是一群土匪,而且还是做生意的土匪。”戴安娜笑了,她撑着脑袋,有些乱的发丝滑过风衣的翻领垂下在吧台面上,遮不住她眼里笃定的光,“她们会想尽办法降低风险,例如漏口风,并且想尽办法避开法律,例如直接拿全家人性命要挟。”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侧过视线看向酒杯,“而且,那些人也离不开森湖市了。总之,能被勒口的活人总能再开口,结果就是我不认为那些人之中有我要找的,这人要麽死了要麽被送走了。不过我倒是问出了些其它东西。”
她摸出自己的手机摆在桌上,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建筑设计图,她指着其中一长条通道解释道,“白白有限公司建筑楼共设有三条紧急通道,其中只有两条能通往阳台,而其中一条只供顶层,也就是董事长与董事长秘书办公室层使用,另一条供高层使用。而这其中又只有顶层的这一条楼梯能直通直升机停靠点的,哪天我拍的照片中人也是从这一条的门里跑出来的。”
“…顶层有专用的电梯,有专门的门卡,不通往其它层。”成香五思索着。
“对上了。”戴安娜轻笑,擡起头盯着成香五的眼睛说,“我怀疑死的就是白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