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澜知道她还没睡。
黑暗里,陈意安有点儿安静。
霍清澜找寻着开口的藉由,但他找不到一个道歉的理由,他只能是伸手将陈意安抱过来,将她拥入怀中。
陈意安放下手机,仰起头问他,“霍清澜,你有什麽失意的经历吗?”
霍清澜沉默了一会,“没有。”
“从小到大都没有吗?”
“都没有。”
霍清澜说的是实话,从小优越的成长条件,他并不缺少任何东西,父母提供的极好的学习环境,他又天生比别人更聪明敏捷一些,从升学到工作,他始终一帆风顺,甚至像是按部就班,一切都是既定的轨迹。
清北毕业,就去美国常青藤继续念书。
而後进入最大的事务所开始实习,顺利进入Kenton集团,开始飞速地升职。
一路上,他从没经历过挫折,他觉得所有的失误都是可规避的,都是可控制的。
而他一直都这麽谨慎小心,他控制了所有的错误成本和条件,他的人生没有失败。
陈意安沉默了一会。
“那我失败的还挺多的,从幼儿园开始,因为记不住舞蹈动作,临时被从表演节目里换下来,小学的时候在考试的时候开小差,初中看课外书三番五次被喊家长,高中的时候数学极差,每次月考都有好多那种,明明细心一点就不会出错的错题,我才二十三岁,但我犯过无数错误,可我知道,犯错也没什麽,改正下次不犯就好了,人吗,总是曲线前进的。”
陈意安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麽,她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不管结果是什麽,我都在努力,我努力过没有遗憾就够了。”
霍清澜抚摸着她的脊背,如同安抚。
“我没事,咱俩经历不同思维不同而已,”陈意安说,“我要睡了。”
她说的很是坦诚,甚至远远比他预想里还要大方自然,她通透聪明,这原本应该就是霍清澜最想要的:他当然希望她理智,希望她冷静,希望她不要在莫须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精力,希望她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然而她真的这麽做到了,却又让霍清澜有一种亏欠和难受,因为她本就年龄比他小,经历也比他少,她明明就可以理所应当的拥有她的情绪和不快乐,他突然察觉到,是自己有时在以自己的角度和标准去要求她。
而这不对。
可他从未处理过这种问题,他只是抱着她,不知这种话题该是如何啓口如何解释。
话到了口边,他还是咽了下去。
“你不用安慰我什麽,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陈意安察觉到他的安静,她说,“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些事实。”
“好。”在感情上,他好像才是那个弱者。
陈意安更勇敢。
“霍清澜,我们是男女朋友对吗?”
“对。”
“我觉得这也是我想要的感情,”陈意安闭着眼睛说,“可是可能因为我还年轻,我做不到像你这麽情绪自如和稳定。我会失落,但我也学着理解你。”
霍清澜想,其实你可以不用理解我,可这句话干巴巴的,怕她误会,他只能换了个话题。
“我明天下午要出差一趟,估计要两三天,广州那边的项目有一点问题。”
“下午什麽时候?”
“下午两点多的飞机,但是我早上就要回一趟公司。”
“好。”陈意安应允下来,“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