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刻,你稍作移动,我便可知道你的动静。”
“眼盲之人其他四感会较以往更加敏锐。”
“你在架前移动时,你那衣角与木架相擦,声响虽细微,但对于我来说,霎时便可辩其方位。”
“那你为何知道是我,而不直接上前?再次折回,你有眼疾,难道不担心自己不敌他手?”
苏木不解,他既然知道屋中有人,却没有直接上前捉拿,而是离开後又再度折回。
还是说他如此自负,自负到认为无人可伤他?
她听到身侧之人冷笑:“不敌他手?”
他仿佛像听到天大笑话,侧目看向苏木的方向,眸中未有焦点,但像是看穿她一般。
“苏木,你是不是还以为你落入我手是因为我侥幸?”
他质问,苏木不知何意,但仔细想来,若不是有白薇被要挟在外,她如今也不可能被困侯府。
苏木没搭腔,想听听他怎麽说。
“我承认,你的武功不错,至少放眼上京来说,你可算是佼佼。”
这话听着有些夸赞之意,但语气却不像。
“可杀人之术,呼吸得稳。”
他定脚侧目,再次看向右边,却未对上苏木视线。
“练武之人,基本功不扎实,那是大忌,你出招快,速度也不逊色,但你太心急。
“当时情况,就算你服用避毒丸,但恢复也非刹那之事,以速度去掩饰你中毒後的体力不支,呼吸必然不稳。”
“因着这一件,你几次出手都不稳。”
“可杀手,在准不在快。”
“你若中毒後便离去,就算白薇在我手中,以你的武功,修养好再来侯府,那便是再容易不过。”
顾长宁一句接着一句,完全没有留给苏木反驳的机会。
他继续往前走着,面色沉沉,如同在讲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可你没有。”
“因此我说过,苏木,你是个杀手,可又不完全是。”
“那晚,我一人赶奔赴于器库,你认为凭的是什麽?”
他语气似质问,可苏木还未开口,他继而又道:“我顾长宁多年征战沙场,次次可绞杀外敌,凭的不是快。”
“是准,是稳,是筹谋——”
“我就算是独自前去,你有何尝能知我未尝做十足准备。”
顾长宁步履沉稳,木杖之声传入她耳中,让她恰时回忆起那晚的情况。
难怪,那日她刚回东苑不久扬风就带人查过来了,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就算至器库方向开始排查,也不至于区区半盏茶的功夫就至东苑。
意思是他折回器库前就让扬风从外围包抄,逐渐往里排查的话,最先到的就是东苑。
若是外人,自会从外围而出,若是侯府中人,能够不知不觉绕过衆人潜入器库的,也许只有她……
心中明了,苏木一瞬自嘲出了声。
若一开始只是怀疑,那麽捡到玉佩後便更加确定了。
她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在她第一次步入侯府的那个晚上至再次清醒时,她的衣物都已被顾长宁所收,所以那枚玉佩,他肯定知道。
她怎麽那麽蠢,一次次地错过记忆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你为何不直接抓我?”
苏木语气薄凉,现在纸窗户已捅破,她不明白,昨晚顾长宁到她房中时为何不直接指认她,而是扰乱这麽一大个圈子,还答应和他同来阆华街。
天色渐暗,无暖色衬托,顾长宁锋利的脸庞更显冷冽。
整条青石路被他手中杖发出的单调回声填满,就算不少路人从身边滑过,苏木也无暇顾及。
他未转过头,在听到这句话後也未有任何表示的多馀动作,那藏在袖袍下的指节收紧又松开,无人瞧见。
至一水榭前,擡脚才能至桥上。
他往前走时有些小心翼翼,比刚才速度慢下许多。
桥面不算宽敞,勉强可至三人同行。
苏木凝神,想要仔细地听见回话,未瞧见足下青藓,也未注意那头一顽皮垂髫正朝这边跑来。
那脚步凌乱,踩得桥面咚咚作响,待苏木被这声震的擡眼望去时,那孩子已与她腿相撞。
她没留神,被撞得身形一晃,苏木下盘算稳,可脚下青藓顺着下方而去,苏木整个人向侧方倒去,下意识地抓住近在咫尺之物。
桥面很窄,失衡便会坠落湖底,苏木抓住扶栏及时稳住,恍然擡眼间,顾长宁往後退了半步,他身形高大,若是脚下被青藓一绊,整个人便要翻过扶栏,直直落入湖中。
苏木蹙眉惊呼,语气速而焦急:“顾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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