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昨夜
顾长宁不喜热闹,所以在从苏木房里出来後,他没有再去前厅。
醉花荫乃是东苑一处花园,正巧清风醉人,他立于园中嗅着海棠浸染昨日雨水之香,舒服自在。
也是在此时,娴妃从前厅而来。
许久未见长姐,她似乎消瘦不少。
二人立于园中,她不禁感叹时光如白驹,转眼他也成了亲。
追忆之间,女子却悄然自身後环住了他的腰。
她语中噙啜:“长宁,你带我走吧,好吗?”
他推开身後的人,面上满是不解,他知道娴妃从前所爱之人是周垣,今时今日也已是圣上之人,她如此行径,比之逾矩更过。
“娘娘请自重。”
顾长宁後退半步,拉开距离後拱手:“娘娘如今身居後宫,要照顾好自己。”
可下一瞬,他那行礼之手却被人握住:“长宁,从前是我糊涂,是我不懂你对我的情意,对不起。”
顾长宁拂去那双手,胸口发闷。
他从前是对眼前人有过爱慕之心,也曾纠结怀疑为何她所爱之人是周垣,是圣上而不是他,可如今,他早已释怀,心中也只拿他做尊敬的长姐或高贵的娴妃娘娘。
他曾答应过周垣要护好她,所以那日听闻她杖责後因无力为她说上半句话而气恼,可无论怎麽说,这些情意乃朋友之谊,乃亲人所念,再无其他。
“娘娘自重。”
“自重?”娴妃苦笑,僵着那收回的手:“陛下早已疏远本宫,本宫在哪深宫中每日小心提防。”
“我时常想,若是当年我早些发现你的心意,那我如今是否会不一样。”
“长宁,你可知这三年来我有多痛苦,少时三人,如今却物是人非。”
说罢,娴妃双眸含泪,她微微垂眼,长睫轻颤,泪滴滑落时梨花带雨,让人瞧着好不心疼。
可顾长宁看不见,他冷峻如常却在听到她说旧时三人时,也不住叹了一口气:“聚散有时,娘娘勿要忧思。”
“你说的对,可如今我再见到你,我忘不掉,我也无法释怀。”
说罢,她已冲进顾长宁怀里,她抱的紧,生怕顾长宁将她拉开。
“长宁,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们,想你,想和你在侯府的那些日子。”
不知何时,娴妃早已忘记自己的身份,语中不再自称本宫,她语中带着追忆,带着不甘,带着痛苦。
顾长宁想要掰开怀中之人,可他却又无能为力。
他无奈,或许让她发泄一下,她心里会好受许多。
他没有回抱他,只直直被她抱住。
“娘娘,回不去了。”
他不能让娴妃一直活在过去,他需得让她认清现实:“如今你已为宫中之人,周家也已覆灭,我也已娶妻,你莫要如此,只会置自己于无尽深渊之中。”
可怀中人泪意更甚,似乎要打湿顾长宁的衣襟,她怀臂力气更甚,将他腰身死死攥在怀中:“长宁,长宁……”
她似听不到顾长宁的劝慰之语,就这样一声声地咛喃。
梦中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她牢牢抓住,不愿放开,也不愿睁眼,她怕她再次醒来,依旧是那个冷冰冰的宫殿。
他明白自己现在在多说已无意,怀中之人是怎麽也听不进去的,他粗鲁的将她推开,双臂撑直拉开与眼前人之间的距离:“娴妃娘娘!”
他这声带着提醒,声音也高亮,一瞬便将梨花带雨的人儿叫醒了过来。
“长宁……”
她还想往前,顾长宁厉声制止:“长姐!”
长姐,就算他们并非实际意义的姐弟,可这一声长姐却如刀斧,一声劈开了他们的距离。
这声长姐,自她从越国而来时,只有一天这样叫过她,她比他大不了多少,所以他总是玩闹着叫她小月儿或者朗月。
这声长姐,是拒绝。
她沉溺的情绪被人一把从泥沼中拉出,她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你叫我什麽?”
顾长宁无法察觉眼前人千姿百态的面色,他冷声拱手:“长姐,夜深了,陛下定在等你回宫。”
“顾长宁!”
娴妃语带嘶哑,却无奈妥协:“长宁,你不要这样好吗?”
娴妃每进一步,顾长宁便後退一步,她终于停下,苦笑:“长宁,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奴婢了。”
她记得,在宫中时她已听说顾长宁要娶妻,她虽无奈,但她也想他有个好归宿,可偏偏,是个奴。
她不甘心,为何一个奴可以在宫外,在侯府,在顾长宁的怀里肆意,而她只能困于後宫,所以她请求,请求皇帝出宫带着她。
可她今日,并未见到那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