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如鹰一般警惕他的动作,终于在一只手腕失去桎梏後猛地劈在了人後脑勺。
人晕过去,她将人捞住,将钥匙自己拿在手里,忍着肩膀上锥心的痛意,将另一只手也抽离了出来。
她大口喘着气,失去了固定点,断了的右腿“哐当”一声扎进水里。
苏木调整着呼吸,慢慢将那条垂败的右腿调整过来。
试了试,还能瘸着走一段。
至少现在手能动,抽刀杀人应该不难。
想到这里,她眼底冷意更甚,缓缓抽出了狱卒身侧佩剑。
她没有多馀时间磨蹭。
身後忽然传来了窸窣脚步声。
苏木头皮有些发麻。
他妈的,来的真是时候。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看清来人,但已知来人是谁。
“好啊,你来的巧。”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拧动这僵硬地脖颈,许久未活动的丶带着伤地手紧攥住长刀,表情狰狞地丶狂躁的丶恣意地携带着布满血红的猎眼,转过身来。
牢里只有暗淡壁灯哆嗦着照灯,昏暗模糊。
痛觉席卷全身,苏木有一瞬的失焦,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死咬着下嘴唇,慢慢清醒过来。
她看清了来人面目後,眼底划过惊诧,有些难以置信地丶讶异地微张着唇。
最先看到的,是那一袭在记忆深处久不再见的白衣。
绝世独立,清冷自处。和这暗牢并不相衬。
她见过此人面色温润丶见过他如阎罗审讯的恶劣面孔丶见过他言笑晏晏,温润君子模样。
却没见过如此的模样。
谢辞桉青白的脸上在血腥黑暗的牢笼里格外清晰。
眼神悲恸,嘴唇蠕动,眼底泪光汕动,滚烫的泪在眼皮一动不动的情况下入泉涌出,几乎浸透了整张脸。
他目光像磁石一般落在他身上,又在触及那疏离漠然的目光时瑟缩,只馀指尖轻颤,连握拳的力气似乎都没了。
认出她後的惊喜,没有及时相认带她离开的悔恨,知晓真相的痛苦以及瞧见她此刻满身伤痕的心痛交织在谢辞桉心头,教他说不出一个字。
是愧疚吗,还是悔恨。
她分辨不出。
苏木同样哑口。说实话,她没想能碰到谢辞桉,也没想到谢辞桉会在她面前有这副模样。
谢家与她有仇,她要杀出这个牢笼,也许第一个拿去祭奠沈家之人的可以就是他,他是不二之选。
苏木冷眼看着他,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她呼吸与手臂同时打颤,但她还是直直举起剑,将剑锋对准了他。
“你要拦我是吗。”
就算不拦,我能杀了你吗。
苏木这样自问,眼眶染上一丝红。
谢辞桉悲痛的面目变得更加痛苦起来,泪水比刚才也更加汹涌,他似乎想张嘴说话,但又像是被哽住了。
心痛到不能呼吸。他回想起在稽查司的牢房里,他曾亲自将尖刀刺进她的胸膛;回想起曾亲口祝她新婚快乐丶又回想起了那日密室伤她手腕却发现她身份的欢喜,更想起来自己不愿面对的逃避造就的现在。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没脸说。
恍惚了片刻,他默默地侧了身,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郭安,带她离开。”
他能说的,只有这句话。
苏木从刹那意外中回过神来,他看见了那个常跟在谢辞桉身侧的副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