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一说起这件事,王氏立马就蔫了,铺满褶皱的眼角也慢慢流出泪水。
她低低抽泣道:“我苦命的儿啊,他好端端的,怎麽就沾赌博了呢?”
“还不是你惯的!成日跟在那些乡绅富户後面,不被带坏才怪。”
王氏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声音也大了些。
“怎麽,孩子我一个人的?他科考中举是你的功劳,染上赌博就成我的不是了?”
李父这个人,平日里就是个甩手掌柜,闷不啃声的,哪里管过小孩子,按说与长工无异。
但这种人往往又是最自私自利的,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半个时辰後,管家吩咐人上菜,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天上飞了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俩人刚刚才拌嘴,现在兴致也不高了。
闷声吃完饭,李父到底说坐不住,问管家:“春乔什麽时候回来?”
这一声春乔害得管家差点儿没反应过了,“御史大人好像是去了黔西南,应该要年底才回。”
现在距年底还有十几天,他们等不了,李耀楠的处境更甚!
自欧家覆灭之後,王氏夫妇二人便知道李春乔绝技不可能再由他们拿捏了。因此,只得低三下四将他们私自收的聘礼一一退了回去。
关键是他们贪财,竟同时收了几家的,自此埋下隐患,不久後,没眼力劲的李耀楠被哄擡着,上了牌桌。
都是他李春乔与嵇无为造成的!
王氏越想越气,胆量也上来了,她看着低眉顺眼的管家,吩咐道:
“你去拿一千两银子过来,我们有用。”
多少?
一千两?
管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想,嵇老板真是神机妙算,好像算准他们回来,倒是留了二百两给他看着办。
“您说笑了,主子的钱,小的也不能随意拿啊,再说,都存在钱庄呐!”
为了他李家的独苗,李父也不要他的老脸了。
颐指气使说:“你去拿就是了,这钱就当孝敬我们老两口的,有什麽问题?”
俩老东西真难缠,管家也不是吃素的。
“这是什麽道理,私自偷拿主家的钱财是要坐牢的。还有什麽事吗?没事就请回吧。要不,等主子们回来,您二位再来?要继续住这里也行,看您二位的安排。”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可拿不到钱,他们的宝贝儿子就要遭殃,说不到他李家得断香火,这是决计不成的。
王氏撒泼打滚了半天,管家才松口说可以借二百两给他们。
有这二百两也不错了,王氏夫妇拿了钱赶到鸿运赌坊,好说歹说,总算保住了李耀楠一只手。
但仍是被当场割掉了小拇指。
王氏直接吓得晕厥,李父搂住人一同栽倒在地。
赌坊老板是个肥头大耳的,还是割刀疤脸,他大马金刀坐在红木椅子上。
低睨着一双狠厉的眼说:“看在李御史的份上,最多给你们宽限至大年三十。否则,你们就会逐渐收他的其他部位。”
李父脸色煞白,不停的点头说:“知道知道,您行行好,御史大人可看重他这个弟弟了。”
刀疤脸也不敢得罪风头正盛的李春乔,更何况,他与嵇无为的关系也还行。
“好啊,那我等着,你们可以滚了。”
腿脚发软的李父拖拽着半死不活的王氏连滚带爬出了赌坊。
很快到了年底,过了年,李春乔就要满二十岁了,嵇无为将成亲的日子盯在了那天。
李春乔早早就向上司请了婚假,三月份,他打算跟嵇无为去踏青,看看桃花。
过年这天,李府很热闹,管家正在指挥几个侍卫张灯挂彩,厨房里,厨娘也在忙碌。
李春乔最近忙坏了,昨夜才刚回啓阳,这会日头高照,他还在床上酣睡。
嵇无为炖上羊汤,净了手去叫人吃饭,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为了防止冷气灌入,又飞快将门掩上。
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嵇无为见人睡得香,便舍不得叫醒他了。
蒙在被窝里的人可能是感觉到了冷意,嘴里嚷嚷着:“无为哥哥,窗户没关好。”
现在离中饭时间还早,嵇无为搓热了双手,脱了外衣上床,将人抱在怀里。
他声音轻轻的,很温柔:“还冷不冷?”
半年未见,俩人都被无尽的思念搓磨着,李春乔蹭了蹭男人的肩窝,翻身压在嵇无为身上。
嵇无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他抱紧人,每一寸皮肤都想亲密交缠。
因为拉了纬帐,内里空间很暗,外面还下着小雨,屋檐下淅淅沥沥的滴水声,很是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