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出事那天傍晚,我见嫂嫂有些异常,她平日里会很少做饭,但那天,她早早就开始准备,甚至花了精致的妆容。我以为他有去见那个男子,便偷偷跟在她後面,谁知,竟看见几个黑衣人擡走了人事不省的嵇老板和哥哥,嫂嫂也跟着走了。我立时怀疑她带的酒有问题,便找准时机将酒瓶及杯子藏了起来。”
“你为何不在事後将瓶子呈给欧县令?”李春乔问。
韩叶樘抹掉眼角的泪痕,他侧头看着欧长俊,说出了堂外一衆的心里话。
“第一次堂审时,我确实带着酒瓶藏在人群里,但很快,我便知道殴大人不会为我做主,将东西交给他,我可能也活不成。”
棠外的群衆义愤填膺,一边指责顾银,一边夸赞小孩儿。
坐在树叉上的汉子说:“那个女人,我当时就说,她不是个好的。”
树下的妇女对身边人说:“是喔,你看见了没,她夫君才死多久,就涂脂抹粉的哟!”
“还好这孩子聪明,知道偷偷保留证据,如果他当时上交,估计也是没有好下场的!”
“对,要是我,可能一昏头就着了道了。”
“是啊,啓阳谁不知他欧长俊蛇蝎心肠,见钱眼开。”
一个书生道:“哼,这欧家人在啓阳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还有欧长俊那个冷家的女婿冷有志,那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据说,也是有不少人命官司在身的。”
“啧啧啧,这一家子终于要遭报应了。”
自然,棠外看热闹的群衆在谈论些什麽,李春乔也了如指掌。
“好,既然你信本官,那我便还你一个公道。宫林,传仵作。”
这个仵作当时被欧家爷孙逼迫做僞证,在欧长俊被关押的第五日,他便找到李府见了李春乔,并将一切和盘托出。
仵作进来的时候,欧长俊眼睛红得吓人,他恨恨地看着来人。
仵作胆子小,可现在也不是怕的时候,他没理人,走近後,径直跪下,“草民田敬有事呈报大人。”
“讲。”
田敬跪直身躯,沉稳的话语从他口中冒出来:“草民做仵作多年,从来都是实事求是,不敢弄虚作假。”
“前段时间,家里母亲突然病重,一直没有交集的欧大人找到我,要求我帮忙作僞证。我当时本不情愿,但殴大人说可以找人帮忙给母亲看病,他一面威逼利诱一面又说嵇老板就是凶手。”
“我看过死者的尸体,一心以为嵇老板便是人犯无疑,只是证据上有些欠缺,因此随便找了个白瓷酒瓶充当物证。”
“这便是草民想说的事实,我这一生就这点瑕疵却也足够如鲠在喉,请大人治罪于我。”
田敬说完後,整个公堂内外都很安静,片刻後,棠外便掀起一阵怒骂声。
有个青年举起右手,大声喊:“贪官忤逆,应该判斩立决。”
“欧长俊这个狗东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妄为父母官。”
“前些时日,街上到处都是征集欧家犯罪线索的榜文,我感觉,欧家要垮了。”
“早该垮了,这个贪官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
待喧哗声平息,李春乔问:“所以,嫌疑人嵇无为是被构陷的,是这样吗?田敬。”
这时,不声不响的欧扬宁却急了。
他先是对着田敬一顿狂吠,後又说:“这人如此善变,墙头草两边倒的证词不可信,我们不认!”
沉默良久的欧长俊来了一句:“李大人,你也看到了,不过一个三姓家奴!他说的话你也信?”
“不认!不认没关系,咱得打通各处疑惑不是?”李春乔对着宫林说:“颜十,炎大夫可来了?”
“在呢,”颜十穿一身黑色利落劲装来到堂前,她拱手道:“李大人有何吩咐?”
李春乔看着堂前棠外衆人,解释道:“这位颜十大医术了得,得传于太医院院使。因此,本官找她来验一验死者韩江的死因,以及,韩江弟弟带来的酒瓶。”
很快,几个黑夜打扮的侍卫便从义庄的验尸房将死者擡到堂前。
李春乔手一擡,“炎大夫,请!”
四月的天气,尸体虽有冰块儿镇着,但腐败还是很严重,顾银早忍不住干呕起来。
颜十带上手套和口罩,她先是对着光查看酒瓶,嗅闻,再对酒瓶里残留的酒液进行毒理检验。
做完这一切,颜十又俯身查看了死者的舌苔,手指以及尸体上的尸斑。
良久後。
“李大人,死者弟弟带过来的酒瓶内部做了改装,里面的酒液有三种,一份有剧毒,见血封喉。一份有迷药,另一份则是正常的。至于这三个杯子嘛,一一对应,巧就巧在本大夫在一个杯子的外侧发现了少量的唇脂,哎呀,这颜色很眼熟啊。”
颜十眼神一转,微微倾身盯着顾银说:“啧啧啧,这位娘子,这款唇脂不管是色彩还是质地跟您所涂的一样呢!”
不等顾银反驳,她又道:“至于死者,经本人粗步勘验,他不是死于插入胸口的匕首,而是中毒身亡後被人补了一刀。我猜测,死者应该是在第一现场就已经死亡,後又被人扔到离案发现场不远的窄巷,再将匕首插进了他的胸口。”
待她说完,大堂上几乎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