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掉了半马
等赵炎出去关了门,嵇无为见李春乔仍站着也不走。
“怎麽?你还想守夜?”
小孩儿乖乖点头,“无为哥哥,我就坐你床边,我怕你半夜难受。”
嵇无为有些累了,他靠在床头,见小孩儿一副认真的模样。
“你还真想守着啊,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对你的名声有害无益,如今你虽还小,但人言可畏。”
李春乔自是知晓的,人言何止可畏,那是要人命的。于是他端了个炭盆放在床边,又将茶壶放在炭盆边上,这样,嵇无为晚间就可以喝上热茶。
他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只铃铛,“无为哥哥,你晚上不舒服了就摇这个,我能听见的。”
小家夥太贴心了,嵇无为很欣慰。“知道了,去睡吧。”
“好!”
李春乔回了房间,他压根儿不可能安心睡下,他从未感受过家人的温情,但嵇无为给了他。
莫说嵇无为是他的救命恩人,只说如今自己对他的依赖和朦胧情谊,虽然人家可能根本不稀罕。但李春乔曾讲过他会努力争取,如今便是他表现的好时机。
他熄了桐油灯,抱膝坐在被窝里,仔细留意着隔壁房间,在床上呆坐了一夜。
天将亮时,李春乔已经乏得厉害。
他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自被王举人厌弃後,他便时常独守空房。
後来一个又一个的新人入了宅院,他的食穿用度也缩减的厉害。
等到了冬天,从前用的上好的银灰碳慢慢换成了最低等的烟尘最多的劣质碎碳。
但就连这点不抵寒的碎碳也被大夫人的大丫鬟私扣了去。
没了王新年的宠爱,他与後宅里的粗活丫鬟小厮无异,任何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那时,他仿佛又过回了上林村的日子,吃不饱穿不暖。
因此,他明白,等待并不能改变处境,那只会使自己过得更糟。
不如找准机会主动换取生机,以他目前对嵇无为的了解,一个陌生人尚且被他如此仔细照料。
自己若能得嵇无为的一点儿喜爱之情,那便是真有了依仗。
有了这份依仗,他便能心无旁骛参加科考。
嵇无为也几乎整夜没合眼。
刘大夫的药虽止血,但止疼还是有些差强人意了。
他的双腿断断续续的疼个不停,才擦洗过的身子很快又被汗液浸湿。
他爱洁,被浸湿的内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得紧。
这会儿又有些渴,嵇无为探身拿茶水,哪想小腿又是一阵抽疼,手便拂倒了杯子。
“哐嘡”一声,杯子落在青石板上,碎成了十几片。
李春乔听到声响,立刻从隔壁跑了过来。
他见嵇无为上半身摊在床边,满脸的汗,焦急道:“你怎麽了,无为哥哥。”
嵇无为疼得浑身无力,他喉咙干涩,“帮我倒杯水,小乔。”
李春乔扶他靠好,赶紧倒了杯热茶喂他喝下。
嵇无为连喝了两杯茶水,喉间干涩的症状才稍有缓解。他见小家夥挂着对黑眼圈,难掩忧虑的看着自己。
“你一晚没睡?”
李春乔一愣,低头心虚道:“睡了呀!”
嵇无为倾身擡起他已然有些圆润的下巴,左右转了转。轻笑道:“小骗子,你眼底有血丝,眼睑还发青,就这麽担心我啊?”
“我只是睡不着。”
“是睡不着,还是担心我啊!”嵇无为追问。
李春乔放弃抵抗,承认道:“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