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听说後恍然大悟,重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大家今日拿着这些种田的武器,本打算与之同归于尽的,原来是场误会。村长见到此事竟然发生了如此可喜的反转,也是眉开眼笑。
“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那便坐下来慢慢聊。”
村长把他们三人迎到了村口最近的一个老房子里。桃花村在半山腰,房子简陋,大多都是石头砌成的,顶上铺得全是茅草,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顶上炊烟袅袅,满是烟火气,让人感到踏实和舒心。
江诗婉边走边欣赏着这些茅草屋,此刻她那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不管今日租子收得如何,只要能得到村民的理解,拿出个可行的方案便好。刚才听了他们一言,确实也理解了他们的难处。
叶阁老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她,却并不知晓这里的村民与自己相熟,在他的眼里这里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在她的眼里可是影响了自己一生啊。
宝珠向村民讨了一碗水,“婉儿姐,喝口水吧,走了这麽远的路,都没有好好歇息呢。”
院子里宽敞一些,江诗婉和村长一同来到了这里,有人搬了几个凳子过来。宝珠见长条木凳子都已经包浆了,略有为难地用袖子蹭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示意她赶紧坐下。
江诗婉却丝毫未嫌弃,她大大方方坐了上去,面带微笑地盯着这些村民。
“既然大家都到了这里,我们就长话短说,现在是入了冬,等明年开春大家会开始耕种,这地呢原是我江家的家産,因家里出了事便一直被叶阁老所侵占,如今已经还回来呢,才发现地契签的时间与收租账目一直对不上,这不就跋山涉水来此想要弄个明白。”
“刚才大家夥说,每年耕种的粮食既要交租,又要缴税的,剩下的不够家里的吃食,小女刚才想过了,为了感恩大家对小女的养育之恩,免一年租金,往日所欠的粮食我们一笔勾销。”
她示意旁边的婢女宝珠把木箱打开,从里面拿出欠条,“不过小女有个要求,日後要按约定交租,小女虽然家业比大家大些,但是开支也会更大,如果没有个规矩,我这个当家的可就乱了套了。”
衆人听到这话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村长见气氛这麽和谐,也终于放下心来。
“大家夥的难受,小女感受到了,缴地税这个问题,日後有机会的话会反馈给当今圣上。如果大家认可小女的话,手里的这些欠条便一笔勾销了。”
只要能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也不会为难你的,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快步走上前来,激动握着她的手。
“婉儿姐,这样我们亏了很多钱呐。”宝珠见她改了主意,做这样的决定忍不住低声说道。
江诗婉当着衆人的面把箱子里的欠条全都拿了出来,撕个粉碎。“虽然损失了不少钱财,但为我们日後减收租避免不少麻烦,再说桃花村对于我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吃亏是福。”
宝珠听了她的话,跟着尬笑,自言自语,可是这亏吃得实在有点大。
解决掉这个麻烦,江诗婉重重松了口气。她望着满山被雪覆盖的桃树,顿时心旷神怡,山里风大一些雪依旧纷纷扬扬,她裹紧了身上红色的大氅,望着远处皑皑白雪心情甚是愉悦。
陪在她身边的谢司珩手拿把伞,不声不响跟在身後,两人好久没有独处过了,尤其是在这桃花林。望着她那欢呼雀跃的背影,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
眼前这棵最为粗壮的树已经有十多年了,如今见它依旧傲然挺立在桃林中。树下那熟悉的石桌已经落满了雪,他用手摩挲着把覆盖在上面的白雪轻轻拂去。
“你让了这麽多,难道仅仅是因为在这里住了十年吗?”
她兴致正浓,调皮摇晃着树枝,覆盖在枝条上的雪絮絮落下,落在坐在树下的谢司珩身上头上。
身着一身白衣的他面带微笑抖了抖身上的雪,“依旧如小时候那般顽皮。”他用力捏了一下江诗婉的鼻子呢喃道。
江诗婉愣了一下,“好久未见你这麽开心的笑过了。”
雪花絮絮而下,他们在伞下互相望着对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她一时之间恍了神,待反应过来後,赶紧低下头去。
“你观察了绸缎庄那麽久,想怎麽把它夺回来呢?”他缓缓开了口,她的一切计划全在他掌握之中,田地解决完以後,她定会对那些绸缎庄下手的。
江诗婉自嘲一笑,“你对叶幼清可真是用情至深,就那麽怕我对她动手?”
“你的仇恨我懂,你针对的是叶阁老不是幼清,你把仇恨转嫁到她身上我也会当作未看到,只是她的命,叶阁老的命能不能先留给我。”
她有些看不懂他了,“你这是何意?”
“今日我跟你到这桃花村,就是为了此事。那些绸缎庄,是叶家灰色收入,无形之中给叶家带来了千万财産,叶阁老不会轻易放手的,你要有心理准备。”谢司珩缓缓开了口,凭借着他对当今内阁首辅的了解,凭借着他对老丈人的了解,他郑重其事说出了此话。
“你的意思是,因为那些丝绸是叶重,暗自从江南织造局运过来,私自销售的原因吗?”江诗婉见他暗示的过于明显,也便不再对他遮遮掩掩。
“你都知晓了?”他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