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的密信如同一颗定心丸,让苏碗和周文焕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弛,但两人都深知,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信中提及的“贵人”,像一片悬在头顶的未知云雾,让人既期待又警惕。
信州的冬日多雨,湿冷刺骨。这日午后,细雨初歇,苏碗正坐在暖阁里,与婉娘一同挑选开春后制作新式香囊和饮子所需的干花原料。婉娘近年来身子调理得宜,气色好了许多,此刻正拈起一枚干茉莉,放在鼻尖轻嗅。
“碗儿,这茉莉香气清幽,用来窨制‘春雪’系列的茶底倒是极好,只是成本高了些。”婉娘温声道。
苏碗刚欲答话,只见赵嬷嬷引着一位面生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那文士穿着普通的棉袍,举止却透着一股难言的清贵之气,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苏夫人,苏姑娘,”文士拱手一礼,笑容温和,“鄙姓梅,在家中行二,人称梅二爷。听闻府上精于香道与饮馔,特冒昧来访,想求购一些别致的香品与饮子方子,以备家中宴客之用。”
苏碗与婉娘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丝异样。此人谈吐不俗,却自称行商,且开口便要方子,不似寻常顾客。
婉娘起身还礼,客气道:“梅二爷客气了。寒舍确实偶有制作些香囊、饮子,不过多是自家用或馈赠亲友,售卖方子……恐不妥当。”
梅二爷也不强求,目光扫过案几上的各色干花,最后落在苏碗身上,笑意更深:“是在下唐突了。久闻苏姑娘妙手,不仅经营饮子铺有声有色,于培育异木奇花上亦有独到之处。不知可否有幸,品尝一杯姑娘亲手调制的、名为‘咖啡’的异域香饮?”
“咖啡”二字一出,苏碗心中了然。她不动声色,浅笑道:“梅二爷消息灵通。咖啡乃海外之物,产量稀少,且风味独特,并非人人都能接受。二爷若不嫌弃,小女可为您冲泡一杯,只是莫要期望过高才好。”
“无妨,无妨,正要见识一番。”梅二爷抚掌笑道。
苏碗示意娟子去准备,自己则陪着梅二爷在暖阁坐下,婉娘借口去查看茶点,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梅二爷看似随意地品评着屋内的陈设,目光却偶尔会掠过窗外那片被精心照料的后院苗圃。“苏姑娘这院子打理得极好,听闻连岭南难以成活的植株,在姑娘手下也能焕生机,真是难得。”
苏碗心中微动,此人似乎对她培育作物之事格外关注。她谦逊道:“二爷过奖了,不过是依循古法,细心照料罢了,侥幸成功,不敢居功。”
说话间,娟子端上了冲泡好的咖啡,浓郁的焦香与果香瞬间在暖阁内弥漫开来。梅二爷端起白瓷杯,先观其色,再嗅其香,最后才小呷一口,细细品味。他眉头微蹙,随即又缓缓舒展,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初入口微苦,伴有果酸,然回味醇厚,齿颊留香,更有一种……提振精神的奇效。”梅二爷放下茶杯,看向苏碗的目光多了几分郑重,“果然名不虚传。此物确有独到之处。”
“二爷喜欢便好。”苏碗微笑。
梅二爷沉吟片刻,状似无意地问道:“此物既来自海外,培育想必不易。若朝廷因其‘异域’身份而有所疑虑,姑娘当如何自处?”
苏碗心知正题来了,神色不变,从容答道:“回二爷话,草木本无分域界,能为国为民所用便是良材。咖啡虽源自海外,然其利民、开源、实用之效,已有实证。苏记开设‘咖啡艺塾’,使贫寒残疾者得以谋生;种植于贫瘠之地,使荒土生金;其提神之效,于漕运、边关、学子大有裨益。若因出身而弃之,岂非因噎废食?小女相信,朝廷明鉴万里,自有公断。”
她这番话,既回答了问题,又不卑不亢地陈述了咖啡的价值,更是暗暗捧了朝廷一句。
梅二爷听罢,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只将杯中咖啡慢慢饮尽。临走时,他让随从放下锦盒,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多谢姑娘款待。相信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
送走这位神秘的梅二爷,苏碗打开锦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套品质极佳的文房四宝,以及一小盒珍贵的龙涎香。附有一张素笺,上书四字:“静候佳音。”
苏碗摩挲着光滑的砚台,心中已基本确定,这位“梅二爷”,恐怕就是安王信中提及的“贵人”,或者至少是与之相关的重要人物。他的到来,更像是一次不动声色的考察。
喜欢一品豆妃请大家收藏:dududu一品豆妃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