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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薪尽火燃（第3页）

仿佛同源的呼唤。

如同干涸的河床遇到了天降的甘霖。

那点微弱的人性烙印，在这纯净生命精粹的滋养与呼唤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注入了新的灯油，极其极其微弱地……重新亮了起来！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上官燕舞”本身的迷茫、痛苦与…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温暖…缓缓从那淡绿色的光点中弥散开来。

碧血藤的生命精粹，没有修复残破的躯壳，没有驱散刺骨的冰寒，甚至没有对抗体内残存的剧毒。

它只是…用自己最后一点纯粹的生命之火，护住了那缕在剧毒、毁灭与冰寒中，挣扎求生的人性残魂。

如同在无尽寒夜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

寒潭深处，黑暗依旧冰冷死寂。那具残破的躯壳依旧在缓缓下沉。

但一点微弱的淡绿光芒，混合着一丝人性残魂的温暖，如同沉睡的种子，在绝对的死寂与冰寒中……悄然孕育。

孤绝山崖，无名断涧深处。

浓雾如同凝固的灰白幕布，遮蔽了天光，也吞噬了声音。嶙峋的怪石在雾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湿冷的空气带着刺骨的阴寒，深入骨髓。

欧阳晓晓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不知道爬向了何方。肩胛骨撕裂的剧痛、腰侧毒素侵蚀的阴冷麻痹、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跗骨之蛆，一刻不停地折磨着她残存的意志。每一次移动，都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每一次停下，那冰冷的茫然与死亡的预感就如潮水般涌来，要将她彻底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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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撑她的，只剩下那烙印在骨髓深处的、近乎野兽般的求生本能。她不能停下。停下，就是那个老叟的爪下亡魂。

前方浓雾中，影影绰绰出现了一处向内凹陷的岩壁裂缝。裂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深处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涌动。

欧阳晓晓空洞茫然的眼中没有任何判断，只有本能地朝着那可能遮蔽身形的地方挪去。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残破的身躯，挤进了那狭窄、潮湿、布满滑腻苔藓的岩缝。

岩缝比想象中深，向内延伸数丈后，空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仅容两三人藏身的小小石穴。石穴内空气虽然依旧湿冷，却比外面稀薄了许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干燥的尘土气息。

安全了…暂时…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伤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她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破碎的衣裙被苔藓和泥污浸透。左肩胛的伤口因刚才的爬行和挤压，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液混合着青黑色的毒液汩汩涌出，在惨白的肌肤上蜿蜒出刺目的痕迹。腰侧的麻痹感已蔓延至半个腹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

寒冷、疼痛、虚弱…以及那无边无际的、将她与世界隔绝的茫然空白，如同冰冷的铁链，将她牢牢锁在这黑暗的石穴中。她是谁？那个老叟是谁？为何要杀她？那破碎的画面里的小女孩、妇人、还有石室里的老者…又是谁？

每一次试图回想，都如同在浓稠的沥青中挣扎，只带来窒息般的刺痛和更深的迷雾。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的意识不断下沉、下沉…向着那永恒的黑暗深渊…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石穴入口的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排开。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狭窄的缝隙口。

并非那怨毒的老叟。

而是一个女子。

她身形高挑，穿着一身与这阴湿山涧格格不入的、略显陈旧却依旧能看出质料上乘的素色锦袍。袍角沾染了些许泥渍，却不显狼狈。脸上蒙着一层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并非年轻女子的清澈，而是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了太多秘密的疲惫与沉寂。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古井，静静地落在蜷缩在石穴深处、濒临昏迷的欧阳晓晓身上。

她的出现毫无征兆，如同雾气凝结而成。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至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外泄。

她缓缓迈步，踏入石穴。脚步落在湿滑的苔藓上，没有出任何声响。

她走到欧阳晓晓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具伤痕累累、意识模糊的躯壳。目光在她左肩胛那深可见骨、流着毒血黑液的伤口，以及腰侧那泛着青黑色泽的麻痹处停留了片刻。那双古井般的眼眸深处，极其细微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审视，又似…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她缓缓蹲下身，伸出右手。那只手保养得宜，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但掌心却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无数细小荆棘划过的陈旧疤痕。

她的指尖，拈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针身并非寻常的银白，而是泛着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海沉铁般的幽蓝色泽。针尖一点寒芒，在昏暗的石穴中，散出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幽光。

这针…这幽蓝的光…

就在这根针出现的瞬间！

蜷缩在地、意识模糊的欧阳晓晓，身体猛地一震！

她那即将沉入黑暗的意识深处，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

一幅远比之前任何画面都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景象，带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轰然在她空白的脑海中炸开！

依旧是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浓烈血腥与奇异草药味道的石室！石桌上瓶罐散乱，摊开的皮卷上画满了诡异的人体经络与毒物图谱！那个穿着青色布袍、身形清癯的老者背影，正专注地站在桌前！他手中拿着的…赫然就是一根与眼前女子手中一模一样的、泛着幽蓝光泽的细长银针！

这一次，老者的声音不再模糊低沉，而是清晰地、带着一种狂热与专注的语调，回荡在石室中：

“…万毒之性…相生相克…阴极阳生…死极蕴生…此针‘引幽’，导九泉之阴，破死寂之障…或可…于万毒焚身之绝境…夺一线造化之机…月儿…看好了…这是…为你…”

老者缓缓转过身…

就在他即将露出面容的刹那——

剧痛如同万根钢针同时刺入大脑！欧阳晓晓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痛苦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空白的脑海中，那清晰的画面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间崩解成无数带着尖刺的碎片！唯有那根幽蓝的银针，和老者的最后一句话，如同烧红的烙印，死死刻在了她残存的意识之上！

石穴内，那蒙面女子拈着幽蓝银针的手，微微一顿。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透过轻纱，深深地看着蜷缩在地、因剧痛而抽搐的欧阳晓晓，眼中那抹复杂的神色，似乎…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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