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连着下了三天,庄子像被裹进了一张厚厚的白棉被里。屋檐下的冰棱结得有手指长,晶莹剔透地垂着,太阳一出来,折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人眼睛花。
林晚秋把最后一筐土豆搬进地窖,拍了拍手上的雪。地窖是陆承宇带人挖的,深三丈,宽两丈,四壁用黄泥糊过,又铺了层干草,防潮又保暖。空间里收的土豆太多,树洞里藏不下,只能借着挖地窖的由头,一点点转移到这里。
“晚秋姑娘,这土豆真能过冬?”王二婶抱着一捆柴火走进来,看着地窖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土豆,眼里满是好奇。这东西圆滚滚的,黄皮黄心,是晚秋姑娘前阵子从“娘家”托人捎来的,说是比红薯还顶饱。
“能,”林晚秋笑着说,“放地窖里能存到明年开春,炖着吃、煮着吃都行,还能切成片晒干,磨成面做窝窝。”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土豆。这是空间黑土地里种出来的,个头比普通土豆大一圈,表皮光滑,带着泥土的清香。灵泉水浇灌过的作物就是不一样,不仅产量高,口感也格外绵密。
王二婶啧啧称奇:“还是你们娘家那边物产丰富,俺活了半辈子,头回见这稀罕东西。”
林晚秋笑了笑,没接话。土豆的来历是她编的谎,说是娘家在南边,那边不缺粮,特意托商队捎来的种薯。村民们信了,毕竟这年头,谁还没个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
正说着,地窖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陆承宇掀开门帘走进来,身上落满了雪,像个雪人。他刚从山里回来,背上的麻袋鼓鼓囊囊的,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打的猎物。
“承宇兄弟,这天还进山啊?”王二婶吓了一跳,“雪太深,山路滑,可别出事。”
“没事,”陆承宇把麻袋放在地上,声音带着点寒气,“雪天野兽饿,好找。”
他解开麻袋,里面滚出两只肥硕的野兔,还有一条三尺多长的黑鱼,冻得硬邦邦的。“给老太太补补身子。”他对林晚秋说,目光扫过地窖里的土豆,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林晚秋心里清楚,他这是借着送猎物的由头,来看看土豆的储存情况。自从上次奶奶生病,他就像揣着个明白装糊涂,从不追问空间的事,却总在这些细节上格外上心。
“多谢了,”她拿起一只野兔,“正好今晚炖土豆,给大伙儿改善伙食。”
王二婶眼睛一亮:“那敢情好!兔肉炖土豆,想想都香!”
陆承宇没留下吃饭,说是还要去检查村口的雪障。庄子四周用树干和荆棘搭了圈屏障,防野兽,也防不之客。他走后,王二婶帮着把猎物收拾干净,又絮絮叨叨地说:“承宇兄弟真是个实诚人,打了猎物总想着给老的小的分,晚秋啊,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处……”
林晚秋听得脸红,赶紧岔开话题:“二婶,咱把土豆分点给张大爷家吧,他家粮食不多了。”
王二婶这才住嘴,笑着应好。两人装了半筐土豆,裹紧棉袄往张大爷家去。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费劲,脚印很快被新雪填满,像从未有人走过似的。
张大爷家的土坯房透着股寒气,张奶奶正坐在灶门前呆,火塘里的火快灭了。看到林晚秋送来的土豆,老人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晚秋姑娘,这咋好意思……”
“张大爷病着,得多吃点好的。”林晚秋把土豆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小包红糖,“这是上次换盐时剩的,给大爷泡水喝,补气血。”
红糖是空间里的,她总以“娘家捎来的”为由,悄悄接济庄子里的困难户。张大爷上次被李三的人打伤了腿,至今没好利索,家里的存粮早就见底了。
“你这孩子……”张奶奶抹着眼泪,话都说不囫囵了。
从张大爷家出来,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像撒了把盐。林晚秋缩了缩脖子,往家走,刚拐过街角,就看到陆承宇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把斧头,正在劈柴。
他穿着件粗布棉袄,领口敞开着,露出结实的锁骨,额上渗着细汗,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斧头落下,木柴“咔嚓”一声裂开,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股野性的力量。
“这么冷的天,还劈柴?”林晚秋走过去,递给他一块刚在张大爷家拿的烤红薯。
陆承宇接过来,红薯烫得他手指缩了缩,却没松手,只是低头吹了吹。“地窖里的土豆,够吃多久?”他突然问。
林晚秋愣了愣:“省着点吃,够全庄子吃三个月。”
“不够。”陆承宇摇摇头,把红薯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开春后要种地,得有体力,光靠土豆不行。”
他说得没错。冬天消耗大,开春种地又费力气,必须得有足够的粮食和肉类,才能扛过去。可庄子里的存粮除了土豆,就只剩些红薯干和荞麦面,根本不够。
“我知道个地方,”陆承宇咽下嘴里的红薯,眼神望向远处的群山,“翻过黑风岭,有个屯子,那边去年收成好,存了不少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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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岭以险峻闻名,常年刮着妖风,冬天更是积雪没腰,很少有人敢去。林晚秋皱起眉:“太危险了吧?”
“危险也得去。”陆承宇的语气很坚定,“我去跟他们谈谈,用猎物换粮食。”
庄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猎物。陆承宇带着青壮们冬天也没闲着,雪地里下套、冰面上凿洞,打来的野猪、野兔、鱼干攒了不少,都腌在缸里,能撑一阵子。
林晚秋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用猎物换啥?”她问。
“换麦种,换豆子,”陆承宇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还想换你那土豆的种薯。”
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盯上了土豆。这东西产量高,适应性强,要是能在庄子里推广,以后就不愁粮食了。可种薯只能从空间里拿,怎么解释来源?
“种薯……我娘家那边也不多了。”她犹豫着说。
“我知道,”陆承宇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她,“这是我攒的皮毛,狐狸皮、狼皮都有,能值不少钱。你拿着,就当……买种薯的钱。”
布包里的皮毛柔软厚实,显然是精心鞣制过的,在这缺衣少食的年头,比银子还管用。林晚秋看着那些皮毛,又看看陆承宇冻得红的耳朵,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不用给钱,”她把布包推回去,“种薯我能弄到,但你得答应我,去黑风岭一定要小心,带上足够的人,多穿点衣服。”
陆承宇愣了愣,随即笑了。雪落在他睫毛上,化了又冻,结了层薄冰,却挡不住眼底的光。“好,”他说,“我答应你。”
三天后,陆承宇带着五个青壮出了。他们背着重物,踩着齐腰深的雪,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林晚秋站在村口,看着他们走远,心里像揣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她回到家,立刻钻进空间。黑土地里的土豆长势正好,绿油油的藤蔓爬了一地,底下结满了圆滚滚的块茎。她用意念收割了一麻袋,又挑了些个头饱满、芽眼明显的做种薯,装了满满两筐。
这些种薯足够庄子里种上半亩地了。等开春种下,秋天就能收获,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过去,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地窖里的土豆少了一筐又一筐,陆承宇他们却迟迟没有消息。
“承宇兄弟不会出事了吧?”王大柱拄着拐杖,站在村口望了又望,眉头皱得像个疙瘩,“黑风岭那地方邪乎得很,去年有个商队进去,就没出来……”
“别瞎说!”王氏拍了他一下,“承宇兄弟本事大,肯定没事。”
话虽这么说,她的眼圈却红了。这些天,陆承月天天坐在门口等哥哥,小脸冻得通红也不肯进屋,看得人心疼。
林晚秋心里也急,却强装镇定地安慰大家:“黑风岭雪深,路难走,说不定是耽搁了。咱们把地窖再加固加固,等他们回来,正好能存新换来的粮食。”
她每天都往空间里跑,用灵泉水浇灌土豆,盼着他们回来时,能有更多的种薯。夜里睡不着,就裹着棉袄去老槐树下站着,仿佛这样就能离他们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