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终于散场。
宫门在众人身后缓缓合拢,落下沉重的门闩。
即便胤禛心急如焚,想在夜宴结束后,立刻留下向德妃解释清楚今晚的误会原委。
可宫规森严,宫门下钥后,亲王皇子不得皇帝准许,不得逗留紫禁城。
胤禛只能将满腹郁气压在心底,沉着脸走向王府的马车。
按照规矩,有嫡福晋在场,年世兰绝不能与胤禛同乘一车。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胤禛和墨兰共乘一辆,自己则被引向后面那辆规制稍次的马车。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今日自己在宫宴上的风光,那点不快又被压了下去。
前面的马车内,此刻只有胤禛与墨兰两人。
车厢随着行进微微摇晃,气氛沉闷。
胤禛闭着眼,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扳指。
墨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四郎,我知道你此刻心中烦闷,都是为了今晚宫宴上的事。”
她微微停顿,随后语气自责愧疚:
“说到底,是妾身无能,未能管理好后宅,约束好侧室,才让她闯下如此大祸。”
“连累王爷在额娘面前受了委屈。”
“妾身向王爷请罪。”
在狭窄的马车空间内,墨兰说着便起身行礼。
胤禛倏地睁开眼,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并无责怪:
“起来,这不干你的事。”
他松开手,目光投向晃动的车窗帘幕,语气复杂:
“年氏的性子,本王最清楚。是她向来跋扈骄纵,你也管不了她。”
胤禛过去恰恰欣赏这份鲜活生动,愿意宠着。
加之年羹尧在西北立下汗马功劳,他也有意无意地给予纵容。
拥有协理王府之权后,年世兰行事越没了顾忌。
这些年来,她几乎不将福晋柔则放在眼里,时常绕过福晋,直接向事务院下达指令。
事务院碍于她的权势与王爷的默许,从不敢违逆。
只是从前这些越矩行为,终究局限于后宅一隅,未曾触及根本,更未让胤禛自身利益受损,他便听之任之,不予深究。
然而此次不同。
年世兰的肆意妄为,竟让他实实在在承受了德妃的误解与冤屈。
当这份骄纵触及他自身,甚至影响母子关系时,便不再显得可爱,只余下令人无法容忍的愚蠢与僭越。
胤禛眸色深沉:
“等回府,必须好好理一理这事的来龙去脉。”
“年氏骄纵过头,也该好好敲打一番了。”
墨兰安静地听着,此刻才温顺点头:
“这自是应当的,规矩不可废。”
她话头一转,语气更为凝重:
“不过,妾身以为,眼下更紧要的,是需设法化解德妃娘娘心中的芥蒂。”
“否则,时日一长,母子隔阂愈深,于四郎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