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七重梦境其二?妄之画廊
意识的转换并非粗暴的撕裂,而是一种沉溺般的滑落。
从“惧之囚笼”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混乱中挣脱,托帕感到脚下一实,随即被一片过于明媚的光芒所笼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胀胀,小家伙出了一声困惑的呜咽。
“这里是……”
她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天空是澄澈的、近乎人造的蔚蓝,柔和的人造太阳悬挂在天顶,洒下温暖却不炙热的光芒。她正站在一条宽阔整洁的街道中央,两旁是充满未来感的流线型建筑,建筑表面覆盖着高效的太阳能板,闪烁着秩序的光芒。绿树成荫,花草繁盛,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植物的气息,而非记忆中被辐射尘玷污的苦涩。
这里是……她的故乡。
不,更准确地说,这是她无数次在蓝图、在梦境中描绘的,那个早已在战火和生态灾难中化为废墟的故乡,重生后的完美模样。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托帕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看到街道上行走的人们,他们穿着干净得体的衣物,脸上洋溢着安宁而满足的笑容。他们向她点头致意,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与尊敬。
“托帕总监,城市第三区的生态循环系统已经达到最优标准。”一个温和的电子音在她耳边响起。
“总部传来消息,鉴于您‘故乡重建计划’的巨大成功,董事会已全票通过,将授予您‘星海慈善家’最高荣誉,并拨付无限资源,支持您将这一模式推广到宇宙中所有需要帮助的星球。”另一个更加激动人心的消息接踵而至。
她毕生的理想,她耗尽心血想要达成的目标,就在这里,以最完美、最毫无瑕疵的方式实现了。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如同暖流,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就连胀胀也兴奋地在她脚边打滚,享受着这片“乐土”。
这一切,都呈现在一个由无数悬浮的、华丽画框构成的回廊中。每一步迈出,都仿佛踏入一幅更美的画卷。脚下的平台光滑如镜,倒映着“天堂”的景象,延伸向远方那座最为璀璨、代表着终极成就的中央能源塔。一个充满诱惑的、温和的声音在她心底深处低语,如同母亲的摇篮曲:
“看啊,这就是你应得的一切。留下吧,这里有你梦想的所有。向前走,去拥抱它,接受这属于你的馈赠……”
她沉醉在这份馈赠中,沿着画卷的指引,一步步向前。能源塔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耀眼。她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平台随着她靠近“完美”的核心,正变得愈晶莹剔透,也愈脆弱单薄。平台的边缘,那看似云蒸霞蔚、仙气缭绕的所在,实则是意识彻底沉寂、分解融化的“渊海”。
她微笑着,向着那片代表着“终极成功”的光芒,向着画卷的尽头,也是她个人梦境的悬崖,抬起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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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同一重梦境的另一端,穹正经历着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同样看到了幻象——他手持炎枪,身后是无数欢呼的人群,星神在他面前俯,他成为了越阿基维利的、寰宇中最伟大的开拓者……这幻象如此真实,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吞没。
但就在他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两股力量同时挥了作用。
头上那顶来自米哈伊尔的、破旧的开拓者帽子,传来一丝微凉而坚定的意志,如同清泉淌过心田,提醒着他“开拓”的真意在于过程,而非虚妄的结局。
而他自身初步觉醒的「钟表把戏」能力,则让他眼前的完美画卷产生了刹那的“卡顿”和“失真”。他能“看”到构成这美好幻境的脆弱框架,能看到那无形中引导人走向毁灭的、隐藏在炫目光彩下的路径。他就像一个误入精密钟表内部的修理工,看到的不是华丽表盘,而是错综复杂、有些地方甚至即将断裂的齿轮。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彻底清醒。“都是假的……”他喘息着,开始以“修正者”的视角审视这个迷宫。他必须找到出路,找到同伴。
凭借「钟表把戏」对梦境结构“不和谐音”的感知,他小心翼翼地穿梭于一个个华丽的画框平台之间,避开那些散着强烈诱惑力、实则通往深渊的“美景”。也正是在这时,他感知到了一股急走向“错误”终点的意识流——那股意识带着公司高管的精明干练,却又混合着此刻毫无防备的沉溺与满足,非常独特。
是托帕!
穹立刻朝着那个方向狂奔。当他冲破一层由“商业帝国”幻象构成的屏障时,恰好看到了令他心脏骤停的一幕——托帕面带无比满足而幸福的微笑,正一步踏向平台外那绚烂的“云海”!
“托帕!停下!”
穹用尽全力大喊,同时双手疾在身前虚划,精神高度集中,全力催动「钟表把戏」!在他眼中,托帕脚下那块即将碎裂的华丽平台,其内部代表“存在”与“稳定”的“时间齿轮”正在疯狂倒转,走向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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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定住!退回去!”他额头青筋暴起,手指猛地向回一拉!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那块平台。时间在那方寸之间仿佛被强行凝固,随后开始回溯!平台上刚刚蔓延开的、蛛网般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度愈合、消失;那晶莹剔透、近乎透明的质地也迅变得厚重、坚实;更有一股柔和但坚定的力量,将托帕已经悬空的身体,轻轻地、却不容抗拒地“推”回了平台中央的安全区域!
托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被巨大的茫然和惊醒后的恐惧所取代。她踉跄一步,跌坐在地,怀里的胀胀不安地蹭着她。她看着脚下坚实的地面,又望向刚才险些踏足的、那片此刻看来充满了诡异吸引力的“云海”,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刚……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