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疏桐:“废话那麽多,叫你借,你借就是了,小爷什麽时候欠了你的不还。”
白小生挤眉弄眼一番才扯下钱袋,交出去前,他脸突然一板,
“纪疏桐,别怪我没早劝过你,天差地别的人,跟强扭的瓜没什麽区别,是结不出好果的。”
“废话多得要死,没事多喝点茶吧你,这般嘴闲。”纪疏桐半分动摇也没有,一巴掌冲他脑门而去,夺过钱袋。
原主的记忆怎麽呼唤都出不来,纪疏桐也不像先前的长孙见山一样,一与她碰上头,便一顿自报家门。
江抚明急得要命。
但没想到她出门走了好长一段路,也没见纪疏桐追上来。
她好奇回头看,见得纪疏桐跟在她身後,离着大概五步远的距离,又忙转过头,不晓得现下是走得快些,叫他花些时间才能追上来,她好好趁机想想对策,还是为了彰显两人关系不错,慢下步子等他。
于是她纠结着这个问题,速度一点也没变,但直到她从一棵大槐树,走到另一棵大槐树下,纪疏桐还是没有跟上来。
江抚明是真的觉得奇怪了,停下脚步,往回看。
纪疏桐还是与她隔着五步远的距离,不算太远,也不太近。
见她停下脚步,他也停下脚步,没有要跟上前的意思,朝她摆摆手。
站在人群中,对比分明,江抚明这才发现纪疏桐身上的粗布衣裳太不像样,几乎是补丁拼做的衣裳,甚至没她在牢房里的囚衣好,也就胜在干净,垂落下来的衣角处,还带用心洗净的笔挺板直。
不用在此刻与他沟通,对于江抚明来说是件轻松的事情。
可她同时疑惑从从。
纪疏桐又挥了一次手,做出嘴型同她说话,“你放心,我就跟在你身後。”
江抚明转回身,继续往前走,却心生怅然。
这怅然直到她到了客栈门口都没有消散。
江抚明站定在门口,同他说一声,她到了。
纪疏桐这回终于不再紧巴巴守着那五步的距离,擡腿向她走近。
比起刚出茶楼时,现下他手上多了好些东西,他一边走一边仰起头看客栈的牌面,念了声名字,站定在江抚明身前,
“这是给你买的,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我看着不错的,就都买下来了,你回去也别勉强都吃完,尝了一口,觉得不喜欢的,丢了就是,下次找机会告诉我,我就不去他那个摊子光顾了。”
江抚明擡手,正准备接过。
一个妇人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纪疏桐忙弯下腰,于是他的手不自觉便擡高了些,叫点心从她手边擦过。
“小姐,你要的点心,都给你捎回来了,你点点数,看齐全了没有。”
那妇人往这边扫了一眼,在江抚明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似是觉得此情此景很自然的样子,没多想,从旁边经过了。
江抚明心头一阵说不上来的滋味。
紧接着,客栈里不断有人出来,纪疏桐见状,交了东西给江抚明,便没再逗留,像她的婢子一样,朝她行过礼,便转身离开。
江抚明不解,非常不解,于是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料想是纪疏桐也感受到背後的目光了,他转过身来朝她笑笑,嘴唇一张一合,
“等我考上,就来娶你!”
他一身灰扑扑的布衣,在夕阳下却恍惚显现出铠甲无坚不摧的金贵来。
青林坊的动静江抚明耳畔回响:
“你这泼皮无赖,敢上老娘这来偷人来了!找死吗?哟,什麽……你想卖了自己换人!天爷诶,你在说什麽笑!你浑身上下才几两臭肉,比能烧了煮了摆上桌吃的猪都不如!”
“……你这副骨头,做一辈子工我怕它散,拿它熬汤我又嫌酸,你可滚远点吧!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在我这当挑子了,合着你老母小妹一道饿死街头算完!”
“美女姐姐行行好……求你了……”
“江抚明……我正要去找你呢!你怎麽到处乱跑!这下……诶……”
潮水一般的声息终于撬开了原主的记忆。
眼前突然白了一阵,像是被一道猛烈的白光直射,双眼一阵胀痛,但随即,那白渐渐地淡了,飘渺了,变成轻纱荡漾,两只纤纤素手掀开纱帘,四周就又恢复了色彩,变得斑斓。
肚圆肥大的男子揪住一个少年,拖猫拽狗一样,将他往店外丢。
少年眉眼稚嫩,跟现在的纪疏桐有些出入,但脸上那吊儿郎当的痞气却是打那时就在了。
“没钱你读什麽书?他娘的!老子这书店他娘的也能遭贼!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快,跟老子去见官,老子要你十倍百倍赔回来!”
纪疏桐行窃被抓了个正形,也没见慌张,没见紧张,笑得没脸没皮,
“说我穷酸不配看书?呵!我瞧你大腹便便,嘴里却吐不出几个好词,想来你这种配看书的人,平日看书都是直接生啃吧,笔墨下肚却消化不良,全塞在肚中积食成粪了?难怪一开口,熏得我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