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休瑾看着江抚明困惑不解的面庞,直截了当道:
“你不用觉着自己想多了,这偏差的一点距离,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是意外,但在楚仁殊身上,你完全不用觉着是自己想多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自己不出差错,可以狠心牺牲其他所有人的利益。所以不管什麽惨绝人寰的事,只要套上了她的名头,你便可以一概不管,只管相信你的感觉。”
“居然,这样吗……”江抚明闻声,感慨不已,不禁想起下午仰头看见的那张美人面。
若说但看五官,赞叹其是倾国倾城姿,那麽真是有些夸大其词了,她身上最值得赞叹的,最叫人过目不忘的,也不是她外面裹着的那层皮,而是她站在那里时,浑身被气度学识眼界所笼罩的,若有似无的光华,简直胜过皮囊百倍千倍,甚至不禁叫人觉着,皮囊生得逊色些才好,不会喧宾夺主,让人忽略了她气质的耀眼。
“对了,她给了我一个信物,叫我三日後去宫中寻她要赏赐,你说我……还要不要去?”江抚明问。
段休瑾瞥过来,盯着江抚明道:“三日後,你不是要去寻我吗?”
“可是这不耽误啊。”
“既是不耽误,那你便自己拿主意。”段休瑾说完,又将头扭开。
月光洒下,盛在他的睫毛上,鼻梁上。
听出段休瑾话里的情绪,江抚明扭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心尖像是被他垂顺的睫毛轻轻扫了一下,麻麻的,痒痒的。
江抚明轻轻勾了勾唇。
不一会,段休瑾感受到她的视线,回头与她对视。
目光再次交接,江抚明没有即刻移开,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轻声的一呼一吸。
江抚明从没觉得对视能是一件这麽亲昵暧昧的事,光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便像是抚摸着他寸缕不着的皮肤,将他拥入怀中,紧紧相贴,而自己也在他的目光中,褪去了铅华。
知晓了他的心意,也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之後,两人再看向彼此,眼中的情绪比从前浓重了许多。
虽然伤口不疼了,站久了还是有些乏力,江抚明主动出声打破了这和谐的安静,
“行,我拿主意,如今既也看过了,你走吧,我乏了。”
“走之前,记着帮我将窗户关上。”
段休瑾想也没想便应了声,看向她的方向,一手扶住了窗棱,正要合上,突然又不确定地往上擡了擡,“你三日後记得带糕点来寻我啊。”
江抚明已经坐回床上了,听得这话,她扯起嘴角回话,
“记着,没忘。”
“啪嗒”一声,木窗合上。
小心躺回床上後,江抚明望着头顶算了算日子,算着算着,她的唇角又落了下去。
她记着三日後要去找段休瑾解除系统惩罚的事,她不会忘。
但她也记着,明日是林佳映儿下葬的日子……
江抚明默不作声地叹口气,这些天来压着的胀闷涌上心头,手指攥了攥薄毯,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晨,江抚明起了个大早,差云露给她素服打扮一番,掐着时间,出府随着人群一起候着林佳映儿的丧仪。
因为林佳映儿母家杨氏的事一概没有捅出来,她在大衆眼中,仍然是一位端庄貌美的贤後,如今出来送行的百姓还是很多的。
站着等了快半个时辰,林佳映儿的丧仪才行至此处。
唢呐声接近,纸钱飘飞。
江抚明忍着伤口的疼痛,一路往前挤,好不容易站到人群前面,将之前林佳映儿给的赏赐偷摸地放到陪葬车辇上。
车辇旁守着的侍卫看到了,本要将她的东西丢走。
江抚明给他塞了钱,说从前林王後与她有恩,想还些东西给她,还请通融,那侍卫掂了掂银子,又看看那几方小木盒,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做完这些,她又退回人群中,寻到一处空旷街巷,朝林佳映儿的丧仪拜了三拜。
准备起身时,她冷不丁听到後头一声哼笑。
“哟,原来还是有良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