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抚明企图再次钻入梦境中回忆,可画面方才在脑中一闪,就被刘琳晃没了。
梦境唯馀了一片单一的黑。
啧。
江抚明不爽地叹了口气。
刘琳却是不管不顾,手握着江抚明的小臂,不停地念念叨叨,
“小姐,今日可是重要日子,科考放榜呢,你得跟着长孙公子去呀。往後结了婚,夫妻一体,这样的重要时刻,总是要一起见证的,小姐若是贪睡,明日再贪也行,今日特殊……诶呀小姐,别赖了,该起身了……”
耳边嗡嗡嗡嗡一阵响。
江抚明烦得不行,另一只被没刘琳牵着的手往眼睛上面一搭,心里又在念那句“谁想嫁长孙见山了”。
谁知刚念完,刘琳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小姐你……你说什麽?”刘琳顿了一下,迟疑地将问题补充完整,“你方才说……你不想嫁?”
江抚明闻声,一下将手放下,看向刘琳和云露。
与刘琳满眼的难以置信不同,云露眼睛亮晶晶的。
江抚明就在云露的注视下,缓慢地坐直,擡手搭在脖颈前,像是失音很久的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忐忑地做了一番心理准备後,啓唇,一个字一个字地,坚定地将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是啊,我不想嫁长孙见山。”
清楚听到每一个字音传入自己的耳中,江抚明一瞬激动得呼吸加快,再次啓唇,先冲着云露和刘琳,又说了一遍自己的心意,
“我根本就不喜欢长孙见山!”
“我一点都不喜欢长孙见山,更别说跟他成婚了!”
云露在一旁看着江抚明这骤然回魂的样子,扬起嘴角。
刘琳愣了好半晌,一张老脸却是苦了起来,局促地问道:
“小姐既是不愿嫁的,怎的不早说呢?”
自是有苦难言啊。
江抚明在心里暗暗叨了一句。
她当然想说,她当然早就想说,不光想说,还想亲自去撕烂了那合婚庚帖,可握着那张红纸,她怎麽想要使劲将它撕成两半,那一张薄纸像是泥鳅一样,滑溜溜握不住,她的手掌就那麽从纸面上滑过去。
于是这番行径,别人非但没有看出她的不情愿,还以为她乐得不行,不停地抚摸自己的名字和长孙见山的名字,在一旁一通起哄嬉笑。
江抚明几次听得反胃,可偏生为自己直言的权利被莫名剥夺,那红纸撕不烂,她干脆碰也不碰了。
她不想听到别人那为她“喜事”添笑颜的声音。
烦躁。
恶心。
她还想着,若是她直到真正订婚那日都无法做主为自己说一句话,她定要骑上府中最好的马,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跑,跑在前头,让谁都追不上。
可如今……
江抚明摸着自己的喉咙,回答了刘琳的问题,“只要没有成婚,什麽时候说都不迟。”
“再说了,长孙见山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身上,他前些日子还来问我愿不愿意做妾。”
刘琳惊讶,“什麽!?”
江抚明:“是啊,他的确这麽问过我。”
刘琳:“他之前可是信誓旦旦与老夫人保证过,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绝对不会生二志……如今,这对你好……便是要人做妾?这是什麽对人好的规矩?脑子被门夹了?”
江抚明淡淡答道:“许是对别人家的好姑娘生了心思,却又贪心,想两头讨好吧。”
“腌臜货!”刘琳气得一跺脚,只是看得江抚明的神情,“小姐你怎的不气?”
江抚明下了美人卧,随口答道:
“我又不在乎他。如今将话说清了,我有什麽好气的。”
毕竟比起为长孙见山生气这件事,江抚明更在乎方才被打断了的梦,在乎那方快要看清的影子。
刘琳同江抚明行过礼,念叨着要回去找长孙苍凝告状,蹬蹬蹬就跑向门外。
江抚明没管刘琳,也没再看一旁歪头笑着看她,像是看一个好久没见到的故人一般欣喜的云露,兀自揉着胸口,走到桌边想要沏杯茶喝。
她刚提起茶壶,便见得云露往後头跑,跑到书柜旁边的台子上,一通摸索。
不知道云露要找什麽,江抚明只是看了眼,便急急地喝下一杯水。
只是一杯不足以解渴,喉咙还是发干,并且江抚明总觉着皮肤开始浮起一层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