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烬亭却一把扼住他肩侧,面上一片沉沉的寒意。
“证明给我看。”
谢泓衣一掌扇去:“你这个畜生!”
他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袖影如刀。
雨雪菩萨那几只巨手,还抱持着他的腰身和手臂,都被生生抽得碎裂开来。
燕烬亭背后的火狱紫薇,就在这时猛然撑开了棘枝,紫薇花纷落。
他不管四面八方袭来的劲风,而是摧动了狴犴法相。漆黑虬结的枝条将二人死锁在内,也把眼前这道阴沉多变的影子,囚在目光中央。
这样的距离,最宜于逼问。
“冒犯了。”燕烬亭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令人误解,简短地解释了一句,“你很擅长障眼法。”
他自幼在紫薇台修行,心性纯净,对旁人话中的真伪很是敏锐,但这也仅限于肉眼的范畴,对方要是修行过什么玩弄人心的功法,还是有机可乘的。
狴犴法相一出,勘破一切伪装。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隔着棘枝一重又一重的狰狞剪影,一切光线都像被铁剪绞断。
昏暗中,只有谢泓衣颈上一段冰白的光泽。衣裳被一只手拉拢了,黑萦身披落,可下颌处晶莹的乳汁,还有紫薇花狼藉的残瓣,都一缕缕往衣裳里滑,让他想到神龛中开裂的玉瓷。
但谢泓衣的目光却锋利尖刻得多,玉瓷菩萨像一朝摔裂,甩出满地蛇蝎来。
和师叔的道侣闹到这一步,已经注定无法收场了。
即便是燕烬亭,也感到一股难言的压力,有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压在脊背上。
但他也不会收手。这一切,必须有个答案。
“如果我当真做过那等恶事,要杀要剐……”燕烬亭道,“都不必脏了你的手。我问你,当年在庙中,到底是谁——”
“哪来的庙?”谢泓衣道,“天火长春宫中的壁画,你敢看么?”
燕烬亭道:“我从未去过天火长春宫。”
又在这几个字上僵持住了。
为什么谢泓衣认定他曾经去过天火长春宫?
破庙中那一片深红凄迷的牡丹花海,还在骷髅丛中摇曳。
也是这样的距离,白蛇欺近他,萦绕他,收紧巨尾,把令人意乱情迷的瘴气灌入他血脉中。
他闻到了浓烈的酥油花香气,血脉都在热。
奇怪的香气,像是幻觉……
燕烬亭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关于破庙的景象,变得更清晰了一点。
破庙四角的青铜鼎,升出缕缕的红烟。
那是什么?
每次回忆起此事,他的心神都在白蛇身上,从未留意到这些青铜鼎的存在。而此刻,被谢泓衣喝破后,他心中腾起一股冰冷的战栗。
他的记忆,仿佛并不那么可靠。
这件事情本身更令他心神震荡。
怎么可能?
谢泓衣忽而道:“你的狴犴法相,能看穿一切虚妄?”
那秀美而锋寒的双目,忽而轻轻睐起,将一段寒光掠向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