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鞋给他们穿上。”林晚秋接过棉鞋,声音有些颤,“再让他们进来暖和暖和,别冻坏了。”
回到毡帐时,茶农们正和北狄牧民互相换衣裳。茶农们穿上了牧民的羊皮袄,虽然不太合身,却暖和得直咂嘴;牧民们则套着茶农的粗布褂子,说是干活方便,褂子上的茶渍蹭在皮袍上,像印了朵朵绿花。
被救的茶农把自己的茶篓打开,抓出把金骏眉往每个牧民手里塞:“这茶得用雪水沏,你们试试,比奶酒还暖身子。”北狄牧民也不推辞,从怀里掏出盐晶,往茶农手里塞:“揣着,贴身暖,比啥都管用。”
老工匠带着徒弟们路过,看见这场景,突然蹲在雪地上,用树枝画了座桥。桥的这头是个茶篓,那头是个盐袋,中间写着两个字:“共生”。“我修了一辈子桥,”老工匠摸了摸胡子上的冰碴,“头回见着桥两边的人这么亲的。这桥啊,算是修成了。”
中午的太阳把雪晒得软软的,“救命桥”的石板上化出一滩滩水洼,倒映着往来的人影。茶农们扛着茶篓往茶马司走,身上的羊皮袄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粗布褂子;北狄牧民跟在旁边,手里提着盐袋,时不时往茶农手里塞块烤饼——那饼是用茶农给的茶粉和牧民的奶渣做的,咸香里带着股茶的清苦。
林晚秋站在桥中央,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救命桥”这名字起得真好。它救的何止是去年桃花水里的那几条命,更是救了彼此心里的隔阂,救了那些因为地域、习俗而产生的距离。就像此刻晒在桥栏上的湿衣,有北狄的羊皮,有淮安的棉褂,在阳光下慢慢舒展,蒸腾出的水汽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滴是草原的雪,哪滴是云雾山的雨。
傍晚时,茶马司的院子里燃起了篝火。茶农们和北狄牧民围着篝火坐,手里都捧着陶碗,碗里是煮得浓浓的盐茶。有人唱起了北狄的长调,调子苍凉却温暖,像盐仓里的卤水,慢慢浸进人心;有人跟着哼淮安的小调,词儿简单却实在,像茶田的土,踏实得让人心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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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脸把那老汉的茶篓搬到篝火边,用小刀撬开块茶饼,往火里扔了一小撮。茶香在火里炸开,他独眼里的光和火苗一起跳:“萨满说,火是最公平的,能把湿的烤干,能把冷的焐热,还能把不同的心烤得一样热。”
林晚秋往火里添了块盐晶,晶面遇热裂开,出细碎的响。她想起老茶婆临终前说的话——人这一辈子,就像件湿衣裳,得靠别人的火烘烘,才能暖过来。而那些愿意为你生火的人,就是你生命里的桥,能带你跨过最冷的雪,最急的河。
夜色漫上来时,篝火还在燃着,像颗不落的星。晒在桥栏上的湿衣已经干了,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在诉说着这个冷雨的深秋里,那些关于湿衣与篝火的故事——故事里没有盐与茶的交易,只有你递过来的羊皮袄,我塞过去的盐晶,和一堆把寒冷都烧化了的火。
林晚秋往桥对岸看,陆承宇正和刀疤脸在清点茶篓,两人的影子被篝火拉得很长,在石板上叠在一起,像座看不见的桥。她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有冷雨,还会有风雪,但只要“救命桥”还在,篝火还在,那些愿意互相焐热湿衣的心意还在,云雾山和草原的路就永远不会冻住,永远不会荒芜。
风穿过桥洞,带着篝火的暖,吹得桥栏上的盐晶轻轻晃。月光下,狼头与茶芽的刻痕交缠在一起,像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篝火燃到后半夜,添了新的松木,火苗窜得更高,把周围的雪都烤得滋滋冒水汽。被救的茶农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块用茶油和盐巴腌的腊肉,往火边的石板上一搁,油星子溅在火里,腾起阵阵肉香。
“这是俺婆娘腌的,”他用袖子擦了擦油嘴,往刀疤脸手里塞了块,“平时舍不得吃,想着换了盐给娃做辅食。今天这情况,就得靠这口油荤顶顶。”
刀疤脸咬了口腊肉,咸香混着茶油的清冽,在舌尖漫开来。他突然起身往毡帐跑,回来时手里拎着个陶瓮,揭开盖子,奶酒的醇厚气息立刻裹着火苗漫开:“这是去年秋天酿的马奶酒,埋在盐仓底下藏着,本来想等‘救命桥’过完第一个冬天再喝。”
陆承宇找了些粗陶碗,挨个倒上奶酒。酒液在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映着每个人脸上的暖意。“我带了淮安的桂花酿,”他从马背上解下酒囊,往每个碗里掺了些,“混着喝,既有草原的烈,又有云雾山的甜。”
酒过三巡,茶农里有人唱起了采茶调。调子轻快,像山涧的溪水,北狄牧民虽然听不懂词,却跟着节奏拍手,手掌拍在羊皮袄上,出闷闷的响,倒像是给曲子打节拍。刀疤脸的妹妹突然站起来,甩着袖子跳起了草原的安代舞,裙摆扫过篝火边的灰烬,扬起细碎的火星,像撒了把金粉。
林晚秋坐在篝火边,看着盐生和阿古拉趴在毡子上画画。盐生用烧焦的树枝在雪地上画了座桥,桥上走着个披羊皮袄的人,手里举着茶篓;阿古拉就在旁边画了个独眼的狼,正叼着盐袋往桥那边跑。两个孩子的鼻尖都蹭上了黑灰,却笑得露出豁牙,像两朵被火烤暖的小野花。
“晚秋姐,你看这雪化的水,”陆灵儿用陶碗接了些雪水,递到她面前,“混着茶枝的味儿,还有点咸,像云狄井的水。”
林晚秋抿了口,确实有股熟悉的味道——是盐的涩,茶的甘,还有烟火气的暖。她想起刚到云雾山那年,也是这样的冷天,老茶婆用雪水给她煮茶,说雪水是天上的水,能洗去人心头的尘。如今老茶婆不在了,可这水的味道,却在北狄和淮安的烟火里,酿出了更厚的暖。
天快亮时,雪又下了起来,却是软乎乎的柳絮雪,落在篝火边就化了。茶农们要赶回南坡修补茶棚,北狄牧民非要送他们一程,用骆驼驮着茶篓,还把自己的毡子裹在茶篓上防雪。被救的茶农拉着刀疤脸的手,往他掌心塞了个小布包,里面是枚用茶籽串的项链。
“这茶籽埋在土里能芽,”茶农的声音带着哽咽,“等明年开春,俺在桥边种一排茶树,让它们替俺陪着你。”
刀疤脸把项链往脖子上一挂,茶籽硌在胸口,像颗暖乎乎的心。他转身从盐仓里扛出袋盐,往每个茶农背上塞:“这是云狄井的新盐,够你们吃到来年收茶。记住,不管雪多大,桥这边总有火等着你们。”
送别的队伍走过“救命桥”时,太阳刚好爬上山头,把桥栏上的狼头与茶芽都镀成了金色。盐生和阿古拉站在桥头,往茶农们手里塞盐晶,说这是“护身符”;陆灵儿则给牧民们分了些茶饼,让他们放在马鞍上,说能驱寒。
林晚秋站在桥中央,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南坡的茶田尽头,晨雾里飘来茶农们的吆喝声,混着北狄牧民的回应,像没唱完的歌。她低头摸了摸桥栏上的盐晶,晶面的冰已经化了,裹着的茶芽透着淡淡的绿,像春天提前藏在这儿的信。
回到毡帐时,现篝火边的石板上,留着些奇怪的印记——是茶农们用手指蘸着融化的雪水写的字,有汉文的“谢”,有北狄文的“暖”,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家”字。刀疤脸蹲在旁边,用石头把这些字刻得更深,独眼里的光比朝阳还亮。
“等雪化了,”他回头对林晚秋笑,“俺让石匠把这些字刻在桥栏上,让过路人都知道,这桥不光能走人,还能装下人心。”
林晚秋望着远处的盐仓,那里还飘着淡淡的茶烟——是牧民们在煮茶,用的是茶农留下的金骏眉。烟在雪地里缠成圈,像根看不见的线,一头拴着南坡的茶田,一头拴着草原的毡帐。她突然明白,湿衣会干,篝火会灭,可那些在冷天里递过的暖,却会像盐晶融在水里那样,渗进日子的每道缝里,再也分不开。
雪停后,阳光把“救命桥”照得透亮,石板上的水洼映着蓝天,像块块碎镜子。林晚秋往桥边的土里撒了把茶籽,是被救茶农特意留下的。她知道,明年开春,这里会长出排小小的茶树,它们的根会扎进石桥的缝隙,把北狄的盐,淮安的茶,还有那些湿衣与篝火的故事,都长成常青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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