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白日里一直在想,这郑鸢这样做的目的为何,究竟是要构陷扳倒公爹,还是为了催赋。
苏盼凝这一说,如浑噩中一盆冰水浇下,让陈洪谧忽然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儿媳观这郑鸢,看似粗鲁,却是心思缜密,绝非鲁莽之人,公爹素与朝中诸公泛泛而交,自不会成为锦衣卫的眼中钉;而与这地方上,也未与锦衣卫有所交集,更不曾有过得罪,何况,公爹廉名在外,深有名望,故而苏州锦衣卫百户所也无构陷扳倒公爹的道理。
所以,郑鸢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催赋。
嗯。
陈洪谧点点头,只他这番做作,除了陛下迁怒于我,又能达到什么目的?这我也想不通。
苏盼凝摇摇头道,两人正疑惑间,外面有人扣门。
进来。
陈洪谧沉声道。
不多时,一精壮汉子开门进来大人,少夫人。
刚小人等探的,郑鸢刚乔装去了阊门的真趣园。
他去那里干嘛?陈洪谧与苏盼凝均疑惑的。
回大人,少夫人,他去见了钻天洞庭(注)的人。
钻天洞庭?两人一愣。
都有哪几家?苏盼凝急问。
只有翁、席两家。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苏盼凝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
待那人告退之后,她才对陈洪谧道,公爹,我们还是低估了郑鸢此人。
何解?郑鸢从头至尾的目标就不是公爹,而是富甲天下的洞庭商帮。
苏盼凝这一解释,让陈洪谧更糊涂了。
公爹好糊涂。
见陈洪谧仍是一脸的懵懂,苏盼凝娇声道,竟带有几分娇嗔,儿媳之前就在怀疑郑鸢演苦肉计的动机,至此方才明白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想,若是锦衣卫的密报入京,最着急的应该是谁?是何人?当然是苏州的商人们。
若是朝廷震怒,真的撤了公爹,换来的知府必然以催赋为任,且不说催赋手段如何,便是能否如公爹般清廉,都是商人们担忧之事,若来个心狠手辣的贪官,有得他们哭。
所以,他们最着急。
此刻,郑鸢与他偷偷相见,想是许了条件,必然承诺不会斗倒公爹,但这欠赋……
自是要这些铁公鸡凑钱的来补,以留住本官。
陈洪谧苦笑道。
苏盼凝缓缓点点头儿媳所思,大概也八九不离十了。
好思维,好手段。
陈洪谧摇头道,便是我这沉溺官宦十数载的人,也没看透他的想法。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无论是否真的愿为民抗命拒官,直到此刻,陈洪谧才真正把心放宽了。
盼凝,有你这女诸葛在,是为父之福啊。
他抚须叹道。
公爹只是身在局中,偶尔看不透罢了,哪有公爹说的这般厉害。
苏盼凝柔声道,看向陈洪谧的眼神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天色已晚,公爹可要歇息了?
似乎感受到她眼神中的什么,陈洪谧有些闪烁的你先下去歇了吧,为父再看会儿书。
苏盼凝却未离开,而是走过去帮他整理书案这些日子想是公爹也有些焦躁了。
她将书案上略显凌乱的线书一一摆放整齐,又开始整理陈洪谧面前的笔墨,陈知府只觉一阵香风袭来,让他这四旬不惑之人似乎也有了些反应,赶紧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顿时又一抹洁白映入眼前,那玉颈,领如蝤蛴,顾盼生香,鼻尖下仿佛女人特有的幽香中还夹杂着几分少妇的体温,宛若催情药物一般,让他的反应更大了,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不敢去看,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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