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汗了。
随後,雷声轰鸣,暴雨袭来。
他站在瓢泼的雨帘之内,嘈杂的雨声在耳边,近乎轰鸣,雨滴摔在阶梯上,粉身碎骨之馀,又不死心的反跳起来,他站在雨的边缘,校服连同内里的短袖一同被濒死的雨点浸得湿漉漉。
有人递上了一把黑色的长伞。
那天磅礴的雨色,让整个校园都蒙着一层薄薄的,靛蓝色的滤镜,让整个夏天都显得又冷又凉,在这种朦胧薄蓝的滤色下,乌黑的长骨伞,衬得那手很白,骨节修长,很有力量。
那个人的声音低哑:“给你。”
他回过头。
校服廉价的化纤布料湿透了,黏在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摩擦。
这个人很高。
一张看不清面容的脸。
李拾遗猝然睁开眼。
在摇晃的昏暗灯光中,李拾遗迫不得已,与那双沉浸在影子中的乌黑眼睛对视。
恍惚间,他听见了窗外混着微弱蝉鸣的暴雨。
原来,刚刚是梦。
raven微微转过了头。
光照在了他的眼睛里,李拾遗恍惚中,又看到了他眼睛里那有些深的蓝色。
在阴影里,那眼睛就与黑色混在一起,不分伯仲了,很像浸在星空里长夜,有些微光的时候,那眼睛就透着些丝绒般温柔的深蓝,而没有星星月亮的时候,便透着些不可捉摸丶有些危险的乌黑色。
raven在拧毛巾,墨蓝色的毛巾绣着一枚小小的茉莉花,被用力拧干了热水,带着点微潮的湿意,又落在他满是热汗的身上。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拇指指腹有一层薄茧,此刻却极轻的拢着手中那条墨蓝色的毛巾,给他擦身体。
蒸腾着微潮暖意的柔软毛巾,从青年消瘦而紧绷的肩颈,缓缓下移,毛巾擦过的地方,青年白皙的皮肤就泛起了一层被热气熏透的薄红。
皮肤又薄又白。
在这昏暗破旧的房屋的暧昧光影下,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白皙青年,本能般并起来的腿,还有他身上浓烈的斑斑痕迹,像一副暗藏色欲的油画,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raven盯着那些诱人的痕迹,喉结滚动一下,下手却依然很稳很轻。
他的动作温柔而克制。
raven忽略青年失神的黑眼睛,保持着刻意的专注,一板一眼,擦干净李拾遗身上的汗水。
李拾遗发了三十九度的高烧。
他虽然醒了,却十分昏沉,只感到温热的毛巾抚过的地方,带起了舒适的凉意。
raven看着他的眼瞳慢慢聚焦,才问:“舒服吗?”
李拾遗浑浑噩噩,发出一个无意识的音节:“嗯……”
他躺在深蓝色的廉价纺布床单上,由于高烧,皮肤的温度烫出一片红,像密布于白昼的桃红色的云,极富有年轻的弹力和热度,被毛巾抚过的地方,先是擦出一瓣茉莉花似的纯白,随後,血似的猩红色,如同吞噬了深蓝色海洋的赤潮,一片一片,野蛮地汹涌而来。
raven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了,帐篷鼓得很大。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坐姿。
李拾遗好久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
他一丝不挂,而raven穿着衬衫,整洁而干净,即便是照料他,动作也有条不紊,不显狼狈。
raven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炽热得像要烧起来。
他想到了昨夜经历的一切。
难以言喻的难堪和羞耻涌上心头。
李拾遗想拉扯什麽,挡住自己的身体,但因为高烧,身体没有太多力气,便只好蜷缩起来,无意避开了raven擦在身上的热毛巾。
好热。
还是……好热。
又好冷。
他高烧不止,每一寸皮肤都滚烫。
可他的骨头血肉却仿佛被一场暴雪围困,无尽寒意,从心脏处泵出的鲜血一寸寸蔓延到四肢百骸,令他唇齿都弥漫着难以消融的寒冷。
raven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