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云层沉沉压向城市,山雨欲来。
而此刻的沈宅卧室里,李拾遗正蜷缩在羽绒被里,看着手机短信,额头隐隐出汗。
他妈妈刚刚给他打了电话,说建设款一直没到账;很着急,他一时情急给宋京川拨了电话。
但回过神来,他妈又说钱到了,只是账错了,虽是虚惊一场,却让李拾遗实在难受。
他会跟许栩要宋京川的联系方式,私心里是想叫宋京川投资他家的厂子,毕竟这麽大的一个养猪场。沈自清一旦撤资,他妈就完蛋了。
但他不打招呼的从宋京川那跑了,想求人,也实在想不出好听的开场白,外加他偷偷联系宋京川这事儿要是被沈自清发现,恐怕也不好收场。
建设款没到,他应该给沈自清拨电话才对,他真是太冲动了……
他还没缓一会儿,手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是宋京川回电话了。
他立刻把手机关机,心脏噗通跳得厉害,干脆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
晚上,沈自清回来了,他拎着西装外套,衬衫半开,裸露的锁骨线条流利而优雅。
李拾遗看到他脸上的伤,震惊道:“你的脸?怎麽受伤了?”
李拾遗的担心不似作假。
沈自清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李拾遗被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安说:“怎……怎麽了。”
片刻後,沈自清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李拾遗不敢怠慢,连忙说:“我去给你拿点药。”
李拾遗给沈自清涂药,他涂得很仔细,很认真,同样,靠得很近,沈自清一擡眼,就能看到他纤细浓密的睫毛,乌黑的眼睛像澄澈的镜子,映出他的脸。
沈自清忽然扣住他涂药的手腕,棉签“啪”地掉在地毯上。
李拾遗本就心虚,吓得浑身一颤,“怎丶怎麽了……”
沈自清不语,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无名指,他不觉想起了母亲。
“拾遗,”
片刻後,沈自清冷静下来,声音仍然温和,“你心跳有点快。”
李拾遗:“哦,我……我看你受伤,有点,呃,担心……”
沈自清不置可否,转而道:“拾遗,陪我去疗养院看看母亲吧。”
李拾遗一愣:“啊?”
沈自清笑了笑,“你见过她的。”
翌日。
女护士将几个人带到了阳光花房:“陶女士就在这里……她经常在这里画画。”
常助理跟护士点点头,沈自清带着李拾遗进来,
疗养院的阳光花房里,大片大片的蓝粉色的绣球花开得十分鲜艳,转过一个拐角,女人一身白裙,乌黑长发温婉地披在肩头,她拿着画笔,脚边是五彩缤纷的颜料,午後温和的阳光,勾出她眼尾鲜明的鱼尾纹。
李拾遗看见她,愣了一下。沈自清说的不错,他确实认识她,之前她半夜发疯闯进他的房间把他吓了个半死,後来疗养院有很多课程,他们也因此聊了很多,一来二往,她还会教他弹了钢琴。
在李拾遗的印象里,清醒的时候,是个很喜欢画画,非常温柔的女人。
但他没想过她会是沈自清的母亲。
女人没察觉有人来,专注地勾勒着画面,李拾遗看她对着花圃,以为她是在画绣球花,却没想到,她画得是一个人形抱着蓝铃花,低着头,没有画出脸。蓝铃花的笔墨却极其细致,每一片花瓣都丝丝入扣。
沈自清:“母亲。”
陶清溪画笔一顿,她擡起了眼睛,视线扫过来,看见李拾遗,随後转向沈自清。
沈自清对着陶清溪笑了笑,介绍说:“这是我的恋人。”
李拾遗闻声,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