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少但相当叛逆的儿子突然间这麽听话,张女士感觉浑身不自在,她不自觉转移了话题,“……这医院挺贵吧?”
李拾遗:“认识个朋友,让他帮忙,没怎麽花钱。”
张女士:“那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李拾遗嗯了一声,低下头,又说:“妈,我觉得我在外面,运气有点不好。”
张女士叹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从小话少,也不是那种爱趋炎附势的人。要在外面混出头,很难啊。”
李拾遗没反驳。
她又说:“有妈在呢,不行就回家养猪,也饿不死你。”
……
夜色的昏光朦朦胧胧照在他肩膀的西装外套上,男人的眉目显得十分温柔。
李拾遗没想到沈自清在等他。
“怎麽样。”沈自清体贴问:“没有大碍吗。”
“没事。”
经历了母亲这桩事,李拾遗有点不知道怎麽面对沈自清了,手指有点局促地摩挲了一下衣角,半晌才说:“……谢谢你。”
甭管之前有何恩怨纠葛,他这话讲得算是真心实意。
“上车吧。”沈自清拉开车门,说:“送你回去。”
李拾遗站在车门口没动弹。
沈自清一顿,看他。
李拾遗知道自己最好上车,乖乖回疗养院,但他动不了。
他其实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看见沈自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他总是会看到沈自清,他在疗养院和方源源玩的时候,一擡头就看见沈自清在窗外看他们。
虽然他知道沈自清最近常来疗养院,是因为他准备和方家女订婚了,来疗养院是和方家人拉近关系。
但有时候,沈自清的视线太强烈,李拾遗会感到微妙的……怪异。
这种怪异感让他不太舒服。
但最重要的是,他既然出来了,就不想再回疗养院了。
车刚开出疗养院的时候,他满心都是母亲的病,没空看风景,但是现在,知道张女士没有大碍,他就久违地开始感觉到外面的风景丶空气丶夜空,甚至连路灯,都很亲切,很可爱。他在美国漂泊许久,一落地就在疗养院生活,这是他第一回感到自己踏踏实实的回国了。
沈自清还在看他。
李拾遗喉结滚动一下,他勉强说:“……我……不回去了吧。”
沈自清笑了笑,说:“医生说,你的病还没好。”
“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李拾遗顿了顿,语调很急促地说:“我妈在这里,我不能不照顾她。”窠勑氤蘫
沈自清:“有护工。”
李拾遗:“我不放心。”
沈自清思考了一会儿,和善说:“好吧。那你想好在哪里安顿了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心跳猝然加快,磕磕巴巴说:“……还丶还没有。”
沈自清说:“让常助理帮你安顿吧。”
李拾遗下意识拒绝:“不麻烦您……呃,常助理了吧。”
沈自清牙根有点痒,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无名指,随後又和煦道:“关于弟弟的事情,我一直很抱歉。”
李拾遗一怔。
沈自清微笑说:“找个地方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