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拾遗看着屏幕上那只昂首挺胸的小熊,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毛茸茸地蹭了一下,没忍住弯起了唇角。
【不捡破烂了:对,它独一无二,是春天的小熊】
【不捡破烂了:「小熊骄傲」】
李拾遗弯着眼睛,就好像身後真的有一只春天的小熊。
他切到微信,跟宋京川说,他明天就要去上学了。
发完了消息,李拾遗在阳光下如释重负。
*
李拾遗作为插班生回到了学校,学籍也复原了,宋京川给他安排了单人宿舍,还跟着人保护他的安全,不管宋京川是否别有目的,李拾遗对此并不抗拒,行事也十分低调。
大概是太忙了,李拾遗听说他在整理沈家的産业,代替沈自清做事,美国的那些厂子也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回别墅的路上,宋京川说晚上要带他去个蒙面舞会玩玩,李拾遗心不在焉地刷手机,点头应了。手机却忽然一亮,他好久不用的邮箱竟收到了一条长信。
发信人竟是沈宅的管家。
【致李先生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沈家两兄弟争吵,沈先生入院,今日终于醒来,只是神色忧郁。
我非常高兴,又怅然您与先生婚事的无疾而终,便斗胆与您写下了这封电邮。
先生他平日做事,力求体面周详,唯恐有失分寸。但对您他总是频频出错,因而産生很多懊悔……也许他对您的伤害令您的内心深处,对他有了自私丶残酷丶唯利是图等不可磨灭的印象,但请您相信,他在这些时日定然为此深感负疚和不安。
沈先生的父亲交游广泛而生性浪荡,对感情怀有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偏见,而沈先生的母亲虽出身高贵,也因此拥有了孤寂敏感的性格,广泛的阅读令她对爱情有了过于浪漫的想象,以至于令她的一生成为了一场不可挽回的悲剧……不良的家庭令沈先生无法相信感情,他认为爱丶承诺都是十分脆弱丶像泡沫一样转瞬即逝的东西,他坚信只有金钱丶利益丶血缘可以将人死死绑在一起,它们使夫妻即便相看两厌也无法彻底分离,他使用资本丶利益丶和婚姻与您在一起,恰是他个人认为,这是正确丶且对您十分有益处的做法,当爱情如泡沫般消逝时,您依然有沈氏丰厚的家业傍身。
我说这些,并非在为沈先生的过错进行一场辩白,伤害一旦産生,便不可磨灭,我比您更加清楚,沈先生温和面具下的骄傲与自负。
我深深明白您在这场感情里承载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和痛苦,但感情之事涉及双方,虽然他从未向我提及,但请您相信,他心里一直深深挂念着您,担忧着您。
他并非不正视您心灵上的痛苦和煎熬,只是由他自己看来,那在现实面前实在无关紧要,而现在,他对您的爱情一定令他的灵魂饱受煎熬,大可用更圆滑成熟的手段面对弟弟的挑衅,可也许是多日的失落丶与得知沈松照将枪口指向您的愤怒令他失去理智,他最终选择了两败俱伤。
我想,当精神上的痛苦大于肉体,肉体的疼痛便成了治愈灵魂良药。
他想惩罚弟弟,但更想惩罚的是自己。
但我又想,您当初与沈先生,也有过欣悦和欢喜的时光,会离开先生,定然是感到了金钱背後的冰冷与不尊重,也许您在赔偿之外,还需要先生一个真诚的道歉,只要您提,他一定愿意。
来看看先生吧,这是对你们两个都颇有益处的事。
当然,如果您实在不愿,此事便罢了。
言不尽思,再祈珍重。
顺颂夏祺
沈管家
20xx年x月x日】
李拾遗坐在回去的车上,对着这封长信,一时心情复杂,不知如何回复。
宋京川在开车,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斜过眼来:“看什麽呢?”
李拾遗心脏跳得有点快,试探说:“……沈自清……醒了?”
敲击声戛然而止。
宋京川一脚刹车,库里南停到一边,他盯着李拾遗的手机,好像要盯出一个洞来,然後视线落到了李拾遗脸上。
“怎麽。”宋京川眉眼间带着些戾气,似笑非笑说:“你想去看他?”
李拾遗心里咯噔一声,他好久没见宋京川这副模样了,连忙说:“没有丶没有,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车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车内的空气却骤然冷了下去。
李拾遗坐立不安,许久後,才听见宋京川轻哼了一声,语调幽然。
“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