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爷爷去世後,周奇就没来上学了,跟我请了假,说去县里的煤厂打工,挣够了学费再回来,这孩子可怜啊,但我也是心有馀而力不足,每个月拿着一点微薄的工资,实在是帮不上他,他在那里打工,工钱那麽一点点,什麽时候才凑得够学费?他快两个月没来上课了,学校说他如果再不回来,就要按退学处理了,但是缴不齐学费的话,不是照样念不下去?我试着想帮他,可是他一个亲人都找不着,我也没办法了,毕竟高中不是义务教育。”张老师摇摇头,叹息地说道。
“张老师,周奇没来上学了?”刘武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他那麽爱学习的人。”
周奇固执的性格他很了解,不到万不得已一定是不愿找王校长和他帮忙,江疑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忙问道:“你说的那家煤厂在哪里?”
“县上就一家煤厂,在县东焚烧站旁边。”
“好的,谢谢张老师。”江疑起身就往外走。
“诶?江老师!”刘武连忙跟上他,“你去找周奇吗?我也去!”
江疑脚步没停地往下走,一边叫道:“不用了,快回去吧,一会儿该吃晚饭了。”
到了一楼,江疑回头冲他笑了笑,安抚道:“刘武,照顾好妹妹,也照顾好自己,有需要给我打电话,以後有机会再见!”
“好,江老师再见!保重!”刘武向他喊道,挥了挥手。
江疑快步往校门口走去,出租车正等在外面,他上了车直接让师傅带他去煤厂。
出租车渐渐驶近,已经能看见煤厂的大烟囱往外冒着浓浓的黑烟了,师傅把车稳稳地停在了厂子的大门口,江疑打开车门就往里走。
里面环境很差,又脏又乱,靠近门口的位置堆着很多堆煤球,每堆码放得足有一人高,味道很是刺鼻,不少人还在往这边搬运,骤然看见这样一个干干净净很好看的人进来,微微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江疑越过他们,径直往里走,匆匆寻找自己的目标。他在一驾机器前停住,不确定地看着背对着他站着的一个瘦高身影,只见其正在跟另外一个人不停地把传送带里的煤球捡出来,在地上堆好,好让其他工人搬运至门口。
江疑看着那个背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阿奇?”
瘦高的身影微微顿住,过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身来,眼里掠过一丝欣喜,随即有些慌乱地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叫道:“江老师。”
他全身都脏兮兮的,脸也沾上了煤灰,即便如此,依旧掩不住他的俊秀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张好看的脸褪去了些许稚气,五官轮廓都长开了,变得更加俊朗,声音也经历了变声期,原来软糯糯的小奶音变得有些低沉稳重,两年多不见,小朋友长成了挺拔的少年。
江疑心里百感交集,凝视了片刻,轻轻叫道:“过来。”
周奇听话的慢慢朝他走来,待他走到跟前,江疑一把抱住了他,分别时小朋友刚到他胸口以上的位置,现在他已经差不多到了他的鼻尖,江疑喉咙有些发紧地说道:“阿奇,对不起,我来迟了。”
周奇微微动了一下,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丝难过:“江老师,我身上很脏。”
“没关系。”江疑轻拍他的背安抚道,少年不再挣扎,乖巧的任他抱着,依恋似地把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
“这次没哭鼻子吧。”江疑哈哈笑着,松开了他,拿出纸巾给他擦脸。
周奇不自觉地又微微红了脸,恢复了常态,平稳地说道:“没有。”
“跟我回家吧。”江疑替他擦干净了脸,不再嬉笑,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周奇先是一愣,然後垂下了头,闷闷地说道:“我没有家了,爷爷不在了。”
江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双手搭着他的肩膀,示意他看着自己,安慰道:“有的,我们回北京。”
周奇震惊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道:“可是……”
江疑知道他在犹豫什麽,连忙打断他,笑着说道:“你有没有听过教育就是投资这句话啊,你就当我是在给你投资,不是白帮忙。等你以後完成学业了,能挣大钱了,不就可以回报我了吗?”
周奇认真地听着,似乎在思考,过了片刻点头认真地说道:“好,江老师,我以後会报答你的。”
江疑憋着笑摇了摇头,这小鬼还真的当真啊,他才不求他的回报,只要能不辜负周爷爷,平安健康地长大就好。
见他愿意跟自己走,江疑便顺着他的话满意地笑道:“嗯,我们走吧。”
他说着转身往回走,却见周奇没跟上来,以为他又反悔了,连忙问道:“阿奇,怎麽了?”
“我去和厂长说一声,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周奇说道,匆匆忙忙区去里面找厂长。
“我在门口等你。”
“好!”
江疑在出租车旁等了一小会儿,周奇就出来了,他拉开车门让他先坐进去,自己才跟着上车。江疑给他和自己贴好晕车贴,对师傅说道:“叔,我们先去吃饭,然後去小杏村。”
“好嘞。”
江疑看着身旁的少年,笑着解释道:“我买的明天早上的票,所以今晚在你家过一晚,顺便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周奇点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