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吃饭午饭,温允丶温斐便都回去了。
温振带着温挺去东市看花鸟市集,权当消食。这都是富贵人家的消遣,他倒不是很感兴趣,只看个新奇。
他们经过一处鸟商时,铺中突然传出几句脏话。
“直视我,崽种!”
“崽种!崽种!”
“龟儿!龟儿!”
说话的是一只玄凤鹦鹉,通体雪白,脸颊两点红,头顶一撮黄毛,瞅着有一种清澈的愚蠢,看起来鸟龄不大。
那麽小,吐字却能那麽清晰,不常见。
“哎呀,骂得这麽脏……”
勾起温振的兴趣,那骂人的架势,还真颇得他真传。
“哎呦,哎呦,客官,真对不住,这只鹦鹉是我今天从养鸟户那边收鸟时送的,也不知怎麽教的,不教吉利话,净教些晦气话。收时不声不响,等到店里就开始骂人……”
贩鸟商老板汗流浃背,连连道歉。
“该不会是学不会吉利话,才免费送的吧?”温振偷笑。
“没事,我就喜欢它骂得脏……小东西……回去我再教你几句脏的……崽种!崽种!龟儿!龟儿!”
跟鹦鹉对骂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什麽,左看右看,生怕有御史台的巡使,参他一个玩物丧志。
逗了一会儿,温振还是移不开眼睛,不由说:“老板,这只鹦鹉我要了!”
“好嘞!好嘞!”老板连忙点头哈腰,“谢谢您!”
“哎呀,真好,我本来也想买的,但怕买回去被我爹骂。”
这时,温振才留意到旁边还有一人,身後跟着书童,同样对这只玄凤鹦鹉目不转睛。
“未请教,阁下是?”
看打扮,多半也是官家子弟。
“在下谷德怀,家父是户部尚书谷魏智。”谷德怀作揖。
“我认得你们兄弟俩,你们是温相的儿子。四海书局那副不从仕途的誓词惊世骇俗,所有人都想看看,发誓的究竟是怎样的人。”
听到两人身份,鸟商老板就更汗流浃背了。
户部尚书?
听到这几个字,温振眼睛都亮了,这人脉不就送上来了吗!钱袋子啊!
“哎呀,是户部尚书之子,难怪,久仰久仰!”
温振客套回礼。
“早就耳闻你们家家教甚严,也不容易啊……你要是喜欢这鹦鹉,有空我们也可以约约,一起逛逛花鸟集什麽的,都是同龄人,搞不好志趣相投啊!”
“哈哈,好说,好说……”
两人把场面话都说圆了。
哪曾想,还没来得及换到新笼子里,玄凤鹦鹉就飞了出去。
温振转身,就看到它稳稳落在嬴子骞肩膀上。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这只鸟选嬴子骞不选他,站在嬴子骞肩膀上安安静静梳理羽毛,温振有种被落了面子的感觉。
天上盘旋的海东青远远瞧见自己的位置被霸占,一个响亮的鸣叫就俯冲下来,吓得那只玄凤鹦鹉从嬴子骞肩膀滚落下来。
嬴子骞眼疾手快,一下子稳稳接住它,将它握在手里,阻挡海东青的视线。
海东青站在嬴子骞肩膀,一双犀利的眼睛左看右看,似有不满。
嬴子骞擡起右臂,将它引导到手臂上,手一扬,又将它赶回天上去。
嬴子骞这才缓缓打开左手,那只玄凤鹦鹉闭眼躺在他手心。
所有人都以为它被吓死的时候,它又晃悠悠站起来,展开翅膀,飞回嬴子骞肩膀,还精力十足地朝温振的方向叫,“崽种!崽种!龟儿!龟儿!”
还会装死,精得很。
它仿佛在骂自己,温振有种吃瘪的感觉,尤其嬴子骞现在官阶比他高。
“还给我。”
他不情不愿地看向嬴子骞。
嬴子骞喜欢看他吃瘪的表情,决定不予归还了。
他转向老板,“他付钱了吗,多少钱?”
“还丶还没……”老板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