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骞低声对他说:“他现在抓了温振,就跟抓了我没什麽区别。
如果他们用我们的性命作威胁……告诉我爹,不用管我们,杀了我们!以我一命,赔温振一条命,想必温相不会记恨他的……”
张瑾犹豫再三,只好答应。
他也看清了形势,就算现在和眼前的狼卫硬战,也落不得什麽好处。
嬴子骞丢了刀,走出来,伸出双手,作出任狼卫摆布的模样。
一个狼卫走过来,给他套上头套,捆住双手,推着他和其他狼卫一同离开。
嬴子骞跟着他们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又被他们丢上马,跑了两三个时辰。
休整的时候,有人拿了一块浸了迷药的布块来捂住他的口鼻,他便彻底不省人事。
不知过去多久,嬴子骞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仍被罩着头套,有狼卫在搬擡自己。
他默不作声,假装还在昏迷,同时竖起耳朵收集周遭的声音。
他听到有人在外面说话,是狼卫首领的声音。
阿史那赫连说:“没时间了,去取盆水来,将这两人弄醒,还有,将那个犟种也带过来!”
“是,可汗!”
这时,有急促的跑步声,有人小跑着过来,对阿史那赫连说:“可汗,那边来人了!”
“啧!”阿史那赫连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好像离开了。
嬴子骞静默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声音後,手一扭,轻松挣脱手上的束缚。
他摘掉头套,才发现自己此时被关在一处用黄土砖堆砌成的房间,简陋得甚至不知道算不算一间房间。
房间里什麽也没有,只砌了一张土炕,墙上的壁灯燃着不知名动物的油脂,发出微弱的光亮。
温振躺在他旁边,还昏迷着,胡子不知什麽时候被摘掉了,嬴子骞这才发现温振那胡子原来是假的。
粘胡子的地方,被人用力撕扯,留下一条长长的红痕,微微肿起。
红痕以上,是黄黑的皮肤,红痕以下,因为之前有胡子遮挡,这会儿倒显得白净,看起来像带了个上半脸的面具。
嬴子骞伸手去扣了扣黄黑的部分,发现可以擦掉,那只不过是泥土和灰尘久积形成的。
他又擦了两下,指腹传来柔软的触感……
没有了胡子,他才感觉找回大部分的他,那个他所熟悉的温振……
看着温振白皙的下巴,嬴子骞想了想,不擦了,往地上抹了把灰尘,往他脸上涂。
温振就这样被他粗鲁的动作揉醒了。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拍掉嬴子骞的手,同时快速起身打量周遭环境,确认自己身在何处。
他和嬴子骞被关起来了。
他感觉自己脸颊凉飕飕的,随手一摸,才发现胡子竟然没了,不由数落嬴子骞。
“啧,摘我胡子干嘛,黏上去不容易!”
刚刚就是嬴子骞在弄他的脸,所以温振下意识以为是嬴子骞摘的他胡子。
嬴子骞懒得解释,反而问:“你不长胡子?”
温振白了他一眼,露出明知故问的表情。
嬴子骞视线往下,怀疑他那块地儿是不是也没毛。
小时候他常常嘲笑他娘娘腔,现在看来,谁才是娘娘腔。
温振感觉受到视线侮辱,伸手作势要去抠他眼珠子,被嬴子骞笑着打掉手。
“好了,不闹你……”
温振当然也懒得继续跟他计较,现在更重要的是要怎麽逃出去。
嬴子骞觉得自己出了什麽问题,以前不觉,现在感觉温振无论做什麽都特别勾人……就比如他现在只是四处打量这个牢房,思考接下来要怎麽做。
他两颊的灰尘抹得并不均匀,细看还能看出他的手指印,像张花猫脸……黄黑的皮肤上,嵌着一双灵动的丶深邃的丶冷静的丶睿智的眼睛……
怎麽会这样?
也许是之前很多个夜晚,很多个清晨,很多次,每次见到他,琢磨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先自己把自己想疯了。
嬴子骞有些失神地盯着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一股脑热就跟了过来,说出那句“抓了温振,就跟抓了我没什麽区别”,才後知後觉,他们什麽时候变成了命运共同体。
挺好的,感觉更亲近了,下三路的玩笑也敢开了……他喜欢现在这样。
“你怎麽也被抓了?真笨!还自诩武将世家,传出去要笑死个人!”
温振还在叨叨。
啧,这张嘴,倒还是一如既往,跟淬了毒一样。